卻說劉璋目光呆滯地望著城下那些被押走的蜀軍俘虜，卻無能為力，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主公！眾人驚呼，連忙將他扶住。
劉璋擺擺手，強撐著站穩，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傳令……全城戒備……準備……守城……說完這句話，他仿佛用儘了全部力氣，整個人都佝僂了幾分。
正商議間，忽聞城外鼓聲大作。眾人驚起，隻見荊州大營方向升起無數火把，如星河傾瀉，正向成都緩緩推進。
他們要夜攻城池！張肅失聲叫道。
劉璋麵如死灰，顫抖的手抓住黃權衣袖：公衡，如之奈何？
黃權深吸一口氣，轉身對傳令兵喝道：傳令全軍上城！擂鼓備戰！滾木礌石全部就位！弓弩手準備火箭！又低聲對劉璋道：主公勿憂，任暉這是虛張聲勢。夜戰攻城乃兵家大忌，他不過是想震懾我軍士氣。
果然，荊州軍推進至弓箭射程外便停下腳步，隻是擂鼓呐喊，並不真正進攻。雙方對峙至東方泛白，敵軍才徐徐退去。
晨光中，成都城頭守軍精疲力竭。劉璋望著城外橫七豎八的屍體和折斷的兵器，突然老淚縱橫：先父基業，難道要亡於我手？
黃權看著主公這般模樣，心中既痛又怒。他望向北方荊州軍大營的方向，眼中燃起熊熊怒火。這一夜，蜀軍不僅折損了八千精銳，更失去了張翼這員大將，而卓膺生死未卜。更可怕的是，城中守軍已不足五千，且多為世家豪族臨時拚湊的雜兵，如何抵擋士氣正盛的荊州大軍？
公衡……劉璋突然抓住黃權的手臂，力道之大讓後者都感到疼痛，我們……該怎麼辦？
黃權沉默片刻，沉聲道：主公勿憂。成都城高池深，糧草充足，隻要堅守不出，敵軍一時難以攻破。屬下這就去整頓城防，同時派出細作打探卓將軍和扶禁將軍下落。
劉璋木然點頭，今夜的殘酷讓他恐懼非常，自己是否有足夠的智慧和勇氣，帶領益州度過這場劫難？
東方天際已現出魚肚白，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但對劉璋和成都守軍而言，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黎明時分，東方泛起魚肚白，荊州軍大營內戰旗獵獵，將士們雖征戰一夜，卻仍精神抖擻。任暉、關興率領得勝之師返回營寨，沿途押解著數千蜀軍俘虜，旌旗招展，刀槍映日，儘顯勝者之威。
中軍大帳前，劉封披甲等候。這位年輕的都督負手而立，晨風拂動他腰間的佩劍，在朝陽下泛著凜冽的寒光。
參見都督！任暉翻身下馬，單膝跪地稟報：昨夜按計行事，末將等率軍假扮蜀軍敗兵，本想趁亂詐開城門，奈何黃權那廝謹慎，識破此計，劉璋不敢開門。不過，回營途中正遇張翼殘部突圍，一番廝殺後，生擒張翼，又迫降數百蜀軍敗兵。
關興上前補充道：劉璋見我軍緊隨敗兵，竟不敢開城接納，任由麾下士卒投降。如今成都守軍士氣低迷，軍心渙散，正是攻城良機！
劉封聞言，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他伸手扶起二將，目光掃過他們身後垂頭喪氣的俘虜，朗聲笑道：好！昨夜一戰，我軍大獲全勝，生擒卓膺、張翼二將，斬敵三千，俘虜四千，蜀軍主力已折損大半。劉璋連自家敗兵都不敢收容，可見其膽怯至極！成都守軍士氣必然大挫，成都指日可下！
眾將聞言，紛紛露出振奮之色。張苞按捺不住，上前請命：都督，如今蜀軍膽寒，我軍士氣正盛，何不乘勝攻城？末將願為先鋒，一舉拿下成都！
任暉亦抱拳道：劉璋如今已成驚弓之鳥，若我軍全力攻城，必可一鼓而下！
劉封卻擺了擺手，目光深邃地望向成都方向：不急。將士們征戰一夜，當先休整。況且……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今晚還要再給劉璋演一出好戲。
關興疑惑：都督的意思是……？
劉封嘴角微揚：昨夜詐城雖未成功，但已讓劉璋驚懼。今夜，我們不妨再施一計，讓他徹底絕望。
劉封轉身走向大帳，突然想起什麼，回頭吩咐：將卓膺、張翼二位將軍請來，本都督要親自招待。
帳內，劉封命人備好酒食，自己則端坐主位，手指有節奏地輕叩案幾。不多時，親兵押著兩名五花大綁的將領入帳。走在前麵的卓膺左肩箭傷未愈，血跡滲透了包紮的麻布；張翼則滿臉血汙，卻仍昂首挺胸，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二位將軍受苦了。劉封起身相迎，親自為二人鬆綁，快請入座。
卓膺冷笑一聲：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何必假惺惺作態？
張翼更是怒目而視：劉封！你父子無故犯我益州，必不得好死！
帳中諸將聞言色變，張苞更是拍案而起。劉封卻抬手製止，臉上依舊掛著從容的微笑：二位將軍忠義，劉某佩服。隻是……他斟滿兩杯酒，推到二人麵前，劉璋暗弱無能，坐擁天府之國卻不知進取。如今天下大勢已明，二位何必為他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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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膺盯著杯中晃動的酒液，沉默不語。張翼則一把掀翻酒杯：休要妖言惑眾！
劉封不以為忤，繼續道：二位將軍，昨夜一戰，蜀軍精銳儘喪，劉璋連敗兵都不敢收容，可見其已無膽略。如今成都孤立無援，破城隻在旦夕之間，這等庸主，值得效死嗎？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直刺二人心口。卓膺的肩膀微微顫抖，張翼的拳頭也攥得發白。帳內陷入死寂，隻聽得炭火劈啪作響。
卓膺沉默不語，張翼則咬牙道：我等雖敗，但劉益州終究是我等舊主，豈能輕易背棄？
劉封微微一笑：張將軍此言差矣。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劉璋懦弱無能，如今更是連麾下將士都不敢庇護，豈是明主？我父劉備仁德布於四海，文有諸葛孔明、龐士元，武有關、張、趙、黃等名將皆願效死，二位若肯歸順，必得重用。
良久，卓膺長歎一聲：劉季玉……確實非明主……
卓兄！張翼急聲喝止。
卓膺苦笑著搖頭：張將軍，昨夜若非劉都督派人救治，我早已流血而亡。更何況……他抬頭直視劉封，益州百姓經不起戰亂了。
劉封正色道：卓將軍明鑒。我父劉皇叔仁德布於四海，若得益州，必使百姓安居樂業。
張翼看看卓膺，又望望帳外被俘的蜀軍將士，終於頹然坐下：罷了……張翼……願降……
劉封大喜，當即下令設宴款待二人，並令軍中善待降卒。一時間，荊州軍士氣更盛，而成都城內，劉璋卻已陷入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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