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軍區,醫療靜室。
巨獸般日夜哀嚎的尖銳警報,終於漸漸低伏、遠去。生命體征監測儀冰冷的屏幕上,那條代表心率的微弱曲線不再驚悚地懸於深淵邊緣,以一種極其緩慢的堅韌節律,在接近警戒線的上方執著地起伏。
神經活性掃描儀複雜的圖譜上,混沌狂暴的亂碼風平息後,是一片異常穩定的暗紫色光域,如同宇宙初生時的星雲,緩慢旋轉,蘊藏著難以想象的沉寂力量。
細胞修複艙的能量讀數也趨於穩定,沸騰的納米修複液如同退潮的狂瀾,漸漸平息,回歸溫潤的滋養。
警報的嘶鳴被一種新的寂靜取代。
白羽靜靜地躺在病床中央,如同被封存在冰晶中。暗紫色的血痕已不再滲出,那些遍布肌膚表麵的晶簇崩裂傷,在頂級修複液和其自身強大的精神力場雙重作用下,終於勉強彌合成蒼白的淺痕,如同碎裂琉璃被強行彌合後留下的永恒印記。
她的臉龐被特製的柔光麵罩覆蓋了鼻梁以下,隻露出緊閉的眼瞼和光潔的額頭。銀灰色的長發鋪散在雪白的枕上,如同凍結的月光綢緞。
濃密的睫羽如同落雪的鬆枝,紋絲不動。
半個月了,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
唯有無形中散發出的屬於3s級向導的浩瀚精神場域,沉甸甸地彌漫在整個靜室,無聲地宣告著這具軀殼內蘊含的恐怖力量。
床邊,是君凜當值,他坐在特製的合金椅上,眼睛一瞬不瞬地鎖定著床上沉睡的容顏。他周身的氣息收斂到了極致,連呼吸都刻意放緩,唯恐驚擾這片脆弱的沉靜。精神鏈接的彼端,那片破碎後涅盤重生的精神之海——冰冷、浩瀚、如同蘊藏著無儘毀滅星雲的深淵——正以一種緩慢卻無可阻擋的速度,在絕對的沉寂中重新穩固、擴張。
這份感知,如同冰原深處無聲流淌的暗河,是支撐他這半個月的唯一慰藉,也是他靈魂深處那道巨大裂痕的唯一鎮痛劑。
沈鋒無法像君凜那樣長時間枯坐,如果是他在,高大的身軀會在狹小的空間裡焦躁徘徊,每一次落腳都刻意放輕,卻依舊帶著沉重的不安。
“東北的資源,撐不起長久的修複。”君凜的聲音在寂靜的指揮室內響起。他站在巨大的冰原地形圖前,冰藍色的瞳孔掃過上麵標注著資源枯竭點的刺目紅叉。“她的生命體征暫時穩定,精神海正在沉寂中自我鞏固。但深層組織的修複、精神圖景的徹底梳理、以及……”他微微一頓,沒有說出那個褻瀆的鏈接可能留下的隱患,“都需要中央最尖端的設備和環境。”
沈鋒站在陰影裡,繃著臉,沉默地點了點頭。他明白君凜的未儘之言。白羽這半個月的“穩定”,更像是一種超越極限後的強製休眠,是身體機能被強行壓榨到極限後觸發的保護性沉眠。真正的危機並未解除,隻是被暫時凍結。
中央軍區,有她最熟悉的向導塔精神共鳴場,有最了解她身體數據的頂尖醫療團隊,有最完善的可以隔絕深淵窺探的精神靜室。
“霜隕”重型戰鬥機經過特殊改裝,內部臨時加裝了恒溫、恒壓、高精神力隔絕的維生艙。其核心,正是白羽沉睡的病床被整體移植其中。轉運的過程,肅穆而壓抑。
當維生艙被小心翼翼地推送出堡壘,暴露在東北冰原那永恒刺骨的寒風與微弱天光下時,君凜一步不離地守候在旁,他親自檢查了每一條固定纜索,每一個能量接口,動作精準到刻板,仿佛在組裝一件關乎人類存亡的戰略武器。
引擎轟鳴,“霜隕”撕裂永凍冰原的鉛灰色天空,朝著中央的方向化作一道堅定的流光。
機艙內,維生艙散發著穩定的幽藍光芒。
君凜坐在艙旁,冰藍色的瞳孔穿透觀察窗上的布料褶皺縫隙,凝視著其中那張冰雪般沉靜的容顏。機艙的震動似乎無法穿透那層死寂的屏障。精神鏈接的彼端,那片浩瀚冰冷的星雲之海依舊在緩慢旋轉,如同亙古不變的宇宙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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