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不合?”竇嬰怒極反笑,“難道要等到匈奴再次破關,烽火照甘泉,才合了製?李靖王若能坐視朔方軍民餓死、邊關不戰自潰,那他才是真合了你們這些袞袞諸公的‘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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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丞相衛綰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聲音疲憊而威嚴,“陛下尚在,如此爭吵,成何體統!朔方之事,確屬緊急。然朝廷度支,亦有定數。為今之計,當務之急是籌措錢糧,解邊關燃眉之急。至於驃騎大將軍所為……雖情有可原,然終非長久之計。待陛下聖體安康,邊事稍緩,再行議處不遲。”
他這話,看似和稀泥,實則將李玄業的“違規”之舉暫時擱置,肯定了籌措錢糧的優先性。但這“籌措”,又從何而來?
“丞相,”一直沉默的宗正劉通虛構人物,代表宗室)忽然開口,“下官聽聞,梁王殿下近日上表,願捐出封邑三年租賦,以助邊餉,充實國庫,為陛下分憂。其忠君體國之心,天地可鑒啊。”
殿內瞬間一靜。竇嬰眉頭緊鎖,直不疑目光閃爍,衛綰則垂下眼瞼,看不清神色。梁王在這個節骨眼上捐輸,其意不言自明。既博得了忠孝賢王的美名,又實實在在拿出了錢糧,對比之下,遠在朔方、不停“訴苦”“要挾”甚至還“違規操作”的李玄業,就顯得有些“不識大體”了。更重要的是,這筆錢糧若真入了國庫,如何調配,給不給朔方,給多少,話語權就部分落到了“捐輸者”及其支持者手中。
“梁王殿下心係社稷,實乃宗室楷模。”衛綰緩緩道,不置可否,“然封邑租賦,乃奉養宗室之用,殿下拳拳之心,朝廷心領,豈可輕動?邊餉之事,老臣已會同大司農、少府加緊籌措,不日當有章程。”
這話,是將梁王的“好意”輕輕擋了回去,既未接受,也未完全拒絕,留下了餘地。
就在這時,一名小黃門匆匆入內,在衛綰耳邊低語幾句。衛綰臉色微變,起身對眾人道:“太後召見,諸位稍候。”說罷,匆匆往溫室殿正殿而去。
良久,衛綰返回,麵色更加凝重,手中多了一卷明黃帛書。“太後懿旨。”他展開帛書,沉聲道,“陛下聖體不安,不宜勞神。朔方告急,不可不慮。著大司農、少府,即從內帑撥付錢三千萬,粟二十萬石,速解朔方。另,加賜驃騎大將軍李玄業金五百斤,帛千匹,以慰其心。邊市、借貸之事,非常之時,權宜之計,著其謹守分寸,不得滋擾地方,事畢詳奏。欽此。”
懿旨很簡單,撥付了錢糧,雖然比李玄業所求少了許多,但終究是實實在在的支援。加賜金銀布帛,是安撫。對“違規”之事,定性為“權宜之計”,要求“事畢詳奏”,算是輕輕放下,但留了尾巴。最重要的是,這道旨意出自竇太後,而非皇帝,也非太子監國所出。其意味,深長。
竇嬰心中稍定,有了這筆錢糧,朔方至少能緩過一口氣。直不疑等人則若有所思,太後此舉,是單純為了邊關穩定,還是……有意在梁王與太子之間,維持某種平衡?抑或是,對李玄業那封揭露梁王私下勾連的密奏,某種程度的回應?
消息很快傳出宮外。梁王府中,劉武聽聞懿旨內容,把玩著手中的玉如意,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母後這是……各打五十大板啊。不過,能拿出內帑錢糧給李玄業,看來那封密奏,還是讓母後心生警惕了。”他看向下首的公孫詭和羊勝,“李玄業那邊,暫且放一放。如今首要,是宮裡。大哥……怕是撐不了幾天了。”
“王爺,”公孫詭陰聲道,“太子近日頻頻出入溫室殿,侍奉湯藥,寸步不離。衛尉程不識是竇嬰的人,把守宮禁,針插不進。我們的人,難以靠近。”
“靠近作甚?”劉武瞥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大哥若真有個萬一,這遺詔由誰來擬,由誰來宣,才是關鍵。衛綰老成,但優柔寡斷。竇嬰是太子舅父,必然死保劉榮。關鍵,還是在母後,在……那方傳國玉璽,在……未央宮衛尉,乃至北軍、南軍的兵符!”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陰沉的天空:“告訴宮裡我們的人,眼睛放亮些,耳朵伸長些。尤其是……長樂宮那邊。母後的態度,才是最重要的。”
九天之上,紫霄宮中。
李淩的神念,如同浩渺星空,靜靜地映照著下界的紛擾與掙紮。他“看到”朔方上空,那代表北地李氏的赤金氣運,因李玄業破釜沉舟、散家紓難的舉動,並未因朝廷的猜忌和拖延而徹底“黯淡”,反而在底層軍民那“悲憤”、“堅韌”與“同舟共濟”的信念支撐下,透出一股“悲壯”的“凝聚”之光。然而,這光芒外圍,纏繞的“灰暗”猜忌)、“滯澀”物資匱乏)氣息,依舊濃重,且有一絲“孤絕”的意味,仿佛與長安那“混亂”的明黃氣運之間,出現了“疏離”的裂隙。
長安方向,代表皇權的明黃氣運已“微弱如風中殘燭”,搖曳不定。太後的深紫氣運“籠罩”其上,“偏向”於那道“暗金”色梁王)、“活躍”而“躁動”的氣運。太子的淡金氣運則顯得“孱弱”而“惶惑”,被其母栗姬那“淺紅”而“短視”的氣運所拖累。竇嬰等人的赤紅、土黃氣運“環繞護衛”著太子,但與暗金氣運的“侵蝕”之力激烈對抗。整個長安上空,氣運糾纏,殺機暗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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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來自長樂宮、撥付錢糧的深紫“旨意”氣流,微弱地流向朔方,試圖“彌合”裂隙,卻顯得“杯水車薪”且“意有所指”。
“業兒行此險著,實是無奈。長安諸公,忙於爭權,何惜邊民?太後此旨,意在平衡,亦是警告。”神帝的意念中流過一絲歎息。他的乾預,在此刻更需精微。他無法變出糧食,也無法讓長安諸公同心同德。他能做的,是在那渺茫的“可能”中,增加一絲“幸運”。
他讓那支攜帶太後懿旨和首批錢糧的欽差隊伍,在途經一處峽穀時,“恰好”避開了一場因山體鬆動而可能發生的小型滑坡。他讓朔方郡幾個負責清點、發放借貸糧種的小吏,在紛繁的賬目中“偶然”發現了一處重複計算的小錯誤,為已然見底的府庫節省了數十石糧食。他讓李玄業在深夜審閱告急文書、心焦如焚時,通過魂佩感受到一股“定”與“緩”的浩大意念,並非消除焦慮,而是“穩固”其心神,“清晰”其思維,讓他在絕境中,仍能抓住那一線可能的生機——比如,想到更有效地組織民間互助,或者,回憶起某處廢棄的、可能還有存糧的舊倉。
對於長安的李敢,神帝的“庇佑”在於“化解”與“警示”。他讓一名負責看守暴室的低階宦官,“莫名”地對這位身份特殊的郎官產生了些許同情,在安排活計時“稍有”照顧。他讓李敢在一次例行巡查時,“恰巧”聽到兩名小黃門低聲議論梁王府近日頻繁的“賞賜”,從而警覺到風暴的中心。
然而,神帝的目光,更多地投向了那深宮之中,那縷即將熄滅的帝王氣運。他知道,決定性的時刻,快要到了。而這場風暴的餘波,必將猛烈地衝擊到遠在朔方的李玄業,以及整個北地李氏。
“山雨欲來風滿樓。”神帝的意念歸於沉寂,唯有那亙古的注視,一如既往。朔方的軍民在艱難求生,長安的權貴在勾心鬥角,而曆史的車輪,正碾過這早春的寒意,向著未知的深淵,緩緩前行。
【史料記載】
官方史·漢書·景帝紀:“後元)二年春……無大事……”注:史書對景帝病危期間朔方請餉及長安政爭細節記載極少)
家族史·靖文王本紀二世):“景帝後元二年春,朔方大饑,邊用匱竭。玄業公乃貸粟豪右,通市胡商,以紓困厄。朝議嘩然,劾其擅專。公不為所動,上表自陳,言辭激切。太後乃出內帑賑之,然猜嫌日深。”
宗教史·紫霄神帝顯聖錄:“帝君臨霄,見嗣君處窘迫之地,行權宜之策,乃憫其忠悃,暗助人和。然天命將傾,人欲橫流,非微力所能全挽。唯使忠良得延殘喘,以待天時。”
北地秘錄·借貸度荒:“後元二年春,朔方大饑,朝廷饋餉不至。靖文王玄業公乃儘鬻私產,又貸於豪強,利息頗重。或諫其非製,公慨然曰:‘將士枵腹,何以守邊?百姓流離,何以存國?苟利社稷,專之可也!’北地由是得全,然謗亦隨之。”
第四百九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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