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天使北來,山雨欲滿_千秋世家:從秦末開始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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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天使北來,山雨欲滿(1 / 2)

公元前142年漢景帝後元二年七月下

長安的暑氣,在七月的尾聲裡依舊黏稠而沉悶,仿佛未央宮高牆內不斷發酵的權力欲望與陰謀,都化作了這揮之不去的濕熱,纏繞在每個人的心頭。新帝登基的鐘鼓餘音似乎還在宮闕間隱隱回蕩,但空氣裡更多的,是一種山雨欲來前的凝滯與不安。

長樂宮,清涼殿。

此處是竇太後夏日避暑的便殿,相比正殿的莊嚴肅穆,多了幾分隨性。殿內四角置有冰鑒,絲絲涼氣從中逸出,混合著薄荷與艾草的清香,勉強驅散著暑意。竇太後斜倚在一張鋪著象牙簟的紫檀木榻上,雙目微闔,手中依舊撚動著那串沉香木佛珠。她的麵容在透過窗欞的斑駁光影中,顯得更加蒼老疲憊,深刻的皺紋裡鐫刻著喪子之痛與無儘思慮。

一名身著淡青色曲裾深衣、年約三十許、容貌清麗的宮女,正跪在榻前,用玉杵輕輕搗著石臼裡的薄荷葉,動作嫻靜輕柔。她是竇太後的貼身侍女,名喚阿沅,入宮已有十餘載,心思縝密,口風極嚴,深得太後信任。

“阿沅,”竇太後忽然開口,聲音帶著久不言語的沙啞,“皇帝指新帝劉榮)這兩日,在做什麼?”

阿沅手上動作不停,低聲回道:“回太後,陛下除每日定時至先帝靈前哭臨外,多在溫室殿偏殿翻閱先帝留下的奏章簡牘,偶召丞相、大將軍等詢問政事。然……據少府宦者言,陛下時常對章奏出神,谘問之事亦多浮於表麵,似……心緒不寧。”她頓了頓,聲音更低,“昨日午後,陛下曾獨自一人,在先帝靈前跪了許久,無人敢近前。”

竇太後撚動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頓,鼻腔裡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似是歎息,又似是彆的什麼。“還是個孩子……驟然被推到那個位置上,也難為他了。”她沉默片刻,又問:“梁王呢?這幾日可曾入宮?”

“梁王殿下前日曾入宮問安,與太後敘話後,便去了前殿輔政王邸,與幾位朝臣議事至深夜方出。昨日又去了上林苑檢視期門騎射。”阿沅回答得一板一眼,不帶任何個人情緒。

“他倒是勤勉。”竇太後淡淡道,聽不出褒貶。她閉著眼,似乎在養神,又似乎在思考。殿內一時隻剩下玉杵搗葉的輕微沙沙聲,和冰鑒融化的水滴偶爾落下的滴答聲。

良久,竇太後忽又問道:“王美人那邊……近日如何?彘兒劉徹幼名)可還安好?”

阿沅搗葉的手幾不可查地緩了半拍,隨即恢複如常,恭敬答道:“王美人謹守宮規,深居簡出,每日除向太後、皇後請安外,多在猗蘭殿撫育皇子。彘皇子聰穎活潑,前日還在庭中追撲彩蝶,王美人恐其暑熱,親自持扇為其納涼,母子甚是親睦。”

“聰穎活潑……”竇太後重複了一遍,語氣有些飄忽,“是個有福氣的孩子。皇帝子嗣不豐,除了榮兒,也就他和幾個更小的了。讓少府看著些,暑熱天氣,皇子們的用冰、消暑湯飲,不可短缺了。”

“諾。太後仁厚,奴婢稍後便去傳話。”阿沅應道。

竇太後不再說話,似乎真的睡去了。阿沅繼續著手上的工作,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殿內隻有她與那石臼中的薄荷葉。隻是那低垂的眼睫下,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太後在這個時候,特意問起幾乎被所有人遺忘在深宮角落的王美人和那位年幼的彘皇子,是何用意?是老人對孫輩尋常的關懷,還是……在這波譎雲詭的時局中,那對與世無爭的母子,也悄然進入了這位帝國最有權勢的老婦人心中那盤複雜棋局的某個角落?

阿沅不敢深想,隻是將搗好的薄荷汁液小心濾出,兌入溫水中,又加入少許蜂蜜調勻,輕輕置於竇太後榻邊的小幾上,然後悄無聲息地退至殿角陰影裡,繼續她的值守。清涼殿內,複又歸於一片近乎凝固的寂靜,隻有佛珠撚動時極其細微的摩擦聲,規律地響起,仿佛在計算著某種看不見的時間。

未央宮北,橫門外。

一支約兩百人的隊伍正在集結。隊伍核心是十餘輛軒車,前後各有百名精銳北軍騎士護衛。這些騎士甲胄鮮明,神情冷峻,顯然是久經戰陣的老兵。隊伍前方,一麵代表著天子使節的旌節已然豎起,玄色旌旗在無風的空氣中低垂。

最前方一輛裝飾樸素的黑色軺車上,站著此次北巡朔方、勞軍按察的“天使”——禦史中丞張湯。

張湯年約四旬,身材瘦削,麵容清臒,顴骨微高,一雙眼睛不大,卻異常銳利有神,看人時仿佛帶著鉤子,能直透肺腑。他穿著代表禦史官職的繡獬豸深衣,頭戴進賢冠,腰佩青綬,全身上下收拾得一絲不苟,連冠纓結扣的角度都仿佛經過丈量。他此刻正微微仰頭,望著北方天際堆積的濃雲,麵無表情,隻有嘴角那兩道深深的法令紋,透露出此人性情之嚴峻與不苟言笑。

“張中丞,”一名身著六百石官服、顯然是副使的官員策馬靠近,低聲道:“人馬齊備,可以啟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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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湯收回目光,瞥了副使一眼,聲音平板無波,卻自有一股冷意:“陳令史,此去朔方,非比尋常遊冶。奉的是兩宮太後與新帝)旨意,行的是按察勞軍重任。一路行程、住宿、接待,乃至一言一行,皆需合乎法度,記錄在案。沿途郡縣若有奉迎過當,或朔方方麵有何‘特彆’舉動,需即刻稟報,不得延誤,更不得私下收受一粟一帛。你可明白?”

陳令史心頭一凜,連忙拱手:“下官明白,定當謹遵中丞教誨,恪儘職守。”

“不是遵我教誨,是遵朝廷法度,天子詔命。”張湯糾正道,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出發。”

命令下達,車馬緩緩啟動,向著北方,向著那片剛剛經曆血火、如今又卷入朝堂漩渦的土地行去。張湯坐回車中,閉目養神。他袖中,除了正式的詔書、勞軍禮單,還有一份密封的、來自梁王輔政王邸的簡劄。簡劄內容他早已爛熟於心,並非具體的指令,而是一些需要“留意”的事項,以及某些需要“核實”的“傳聞”。他不需要梁王明說,這位以“酷吏”之名漸起、深諳律法刑名之道的禦史中丞,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真正分量,也很清楚該怎麼做,才能讓各方“滿意”,更讓自己在太後與新帝、在梁王與丞相之間,找到最穩妥、也最能彰顯“能吏”本色的位置。

朔方,李玄業。這個名字在張湯心中劃過。一個功高震主、又身處嫌疑之地的邊藩大將。這樣的角色,他見得太多了。結局,也無非是那幾種。他很好奇,這位傳聞中能征善戰、又敢於在登基日上表“清君側”的靖王,會如何應對自己這把從長安派出的、既代表“天恩”又暗藏“鋒刃”的尺子。

車隊揚起塵土,漸漸遠離了長安的繁華與喧囂,也遠離了那中心漩渦的劇烈撕扯,駛向北方未知的、或許同樣布滿雷池的前路。

與此同時,朔方,高闕塞。

關牆上下,一片繁忙景象。但與月前那種戰後創傷的悲壯與重建的艱難不同,此刻的繁忙帶著一種刻意整頓後的“井然有序”。破損的垛口用新燒的灰磚修補得平平整整,牆頭的旌旗換上了嶄新的,在夏日帶著塵土氣息的風中獵獵作響。守關士卒的衣甲明顯經過漿洗和擦拭,雖然依舊帶著邊塞風霜的痕跡,但精神頭看上去頗為飽滿,持戟而立的姿態也格外挺拔。

校場上,一隊隊士卒正在軍官的口令下進行著常規操練,呼喝聲、兵刃撞擊聲、腳步聲彙成一片,雖不似大戰前那種肅殺逼人,卻也自有一股凜然之氣。關內營區,那些臨時搭建的窩棚大多已被拆除,換成了排列相對整齊的土坯營房,道路也經過了簡單的平整。甚至關內唯一的“市集”——那處與胡人、羌部交易的邊市,也在官府小吏的維持下,進行著看似“公平”但實則被嚴密監控的交易。漢商與胡商討價還價,牲口嘶鳴,皮貨、鹽茶、糧食、鐵器主要是農具)在有限的範圍內流轉。

這一切,落在剛剛從野馬川大營趕回的李廣眼中,讓他這位慣於衝殺、不屑虛文的老將,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他大步走進已然修繕一新的靖王行轅,來到正堂。李玄業正與長史周勃、郡丞公孫闕議事,見他進來,示意他坐下。

“王爺,”李廣也不客套,直接道,“這高闕上下,收拾得也忒……齊整了些。士卒們操練喊得山響,可某怎麼看,都覺得少了幾分戰場上的狠勁,多了點……擺樣子的味道?還有那市集,胡商的眼神飄忽,咱們的市吏盯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這哪是做買賣,分明是擺戲台給誰看呢!”

周勃苦笑一聲:“廣將軍,這不是沒辦法嘛。長安的‘天使’不日將至,總得讓人家看看,我朔方將士軍容整肅,邊市井然,絕非傳言中那般‘疲敝混亂、擅權妄為’。至於狠勁……真到殺胡虜的時候,自然不會少。”

李廣哼了一聲:“某就是覺得憋屈!咱們在前線流血賣命,保境安民,回頭還得在長安來的酸儒酷吏麵前裝模作樣,證明自己‘無罪’?這是哪門子道理!”

李玄業放下手中的一卷竹簡,看向李廣,平靜道:“廣將軍,憋屈的,不止你一人。朔方數萬將士,誰不憋屈?但眼下,形勢比人強。梁王在長安步步緊逼,太後態度曖昧,新帝……自身難保。我們若梗著脖子,一味強硬,除了授人以柄,加速禍患,有何益處?”

他站起身,走到堂前,望著外麵被整頓一新的校場和關牆:“張湯此人,我略有耳聞。精通律法,性苛察,重實證,是廷尉張歐注:張歐乃景帝時名臣,以寬厚著稱,此處為藝術處理,設定張湯為其族侄或晚輩,時代稍早於史實)的族侄,在禦史台以‘能吏’、‘不避權貴’著稱。對付這樣的人,撒潑耍橫沒用,痛哭訴苦也沒用。他要看‘規矩’,看‘法度’,看‘實據’。那我們就給他看‘規矩’——邊市是依‘權宜’而開,有章程記錄;借貸是為解‘燃眉’之急,有契約憑證;撫恤發放、戰果核驗,皆有簿冊可查。他要看軍容,我們就整頓軍容;他要看防務,我們就展示防務。但有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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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業轉過身,目光銳利如刀:“他若想看朔方軍民畏怯朝廷,看我李玄業搖尾乞憐,那是做夢!朔方的刀,是對著胡虜的;朔方將士的脊梁,是為大漢百姓挺直的!該有的禮數,我們不缺;不該受的屈辱,一寸不讓!他張湯若是秉公持正而來,我朔方開門迎客;他若是心懷叵測,故意刁難,尋釁生事……”

他頓了頓,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那就讓他看看,什麼是邊塞的風骨,什麼是血戰餘生的朔方軍的脾氣!廣將軍,你的兵,可以‘演’得整齊,但骨子裡的血氣,不能散!該有的戒備,一刻也不能鬆!尤其是陰山方向,斥候加倍,我要知道匈奴人哪怕多出了一頂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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