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波瀾漸起,星火暗藏_千秋世家:從秦末開始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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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0章 波瀾漸起,星火暗藏(1 / 2)

公元前142年漢景帝後元二年八月中

高闕塞的秋意,比關中來得更早,也更分明。晨起時,城垣垛口上已凝了一層薄薄的白霜,在初升的朝陽下閃爍著清冷的光。塞內營區的炊煙筆直升起,融入高遠湛藍的秋空,空氣中彌漫著柴火、粟米粥和皮革、鐵器混合的氣息。戍卒的操練聲、巡騎的馬蹄聲、市集開市的喧囂聲,交織成邊塞一日之始慣有的節奏,看似與往日無異。然而,一種無形的、緊繃的氣氛,卻如同那無處不在的霜氣,悄然滲入每個人的感知。朝廷天使的到來,尤其是那位以“嚴苛深刻”聞名的張中丞,讓這座剛剛從血火中喘息的邊關,再次籠罩在一層審視與不安的陰雲之下。

驛館內,張湯起得很早。他已盥洗完畢,穿著齊整的深衣,坐在案前,麵前攤開著昨日從朔方郡府調來的第一批賬冊卷宗——主要是高闕戰後撫恤錢糧的發放細目。油燈早已熄滅,晨曦透過窗紙,照亮他清臒而專注的側臉。他手中拿著一支已蘸過朱砂的細筆,目光在竹簡上逐行移動,不時在某個數字或人名旁,點下一個極小的紅點,或是在另準備的木牘上記錄幾筆。他的動作穩定而迅速,毫無滯澀,仿佛不是在查閱繁雜的賬目,而是在進行一場精密的外科切割。

陳令史侍立一旁,屏息靜氣。他知道,張中丞正在以他特有的方式“梳理”這些賬冊——尋找數字間的矛盾、時間上的疑點、人名上的模糊、甚至是筆跡墨色的細微差異。任何不合常理之處,都可能是深入追查的線索。

“陳令史,”張湯忽然開口,目光未離竹簡,“你看此處。陣亡士卒王五,籍貫朔方郡臨戎縣東鄉,去歲十月戰歿於高闕東牆。撫恤錢三萬,粟二十石,已於去歲臘月發放,領取人署名‘王李氏’,畫押為‘十’字。可對?”

陳令史連忙湊近,看向張湯所指之處,點頭道:“是,文書上是如此記載。領取人當是王五之妻或母。”

“嗯。”張湯用筆尖在“王李氏”和“十”字押上輕輕點了點,“去歲臘月,大雪封路,朔方郡內,尤其臨戎等邊縣,道路應是不通。撫恤發放,按製需本人或直係親屬持驗、傳身份證明與通行證)至郡治或大縣領取。這王李氏,一介村婦,如何在臘月嚴寒、道路不通之時,從臨戎東鄉趕至高闕或朔方城領取撫恤?且,”他翻動旁邊另一卷名冊,“這王五之名,在高闕守軍傷亡上報初冊中確有記載,然其所屬部曲為高闕戍卒第三曲,而撫恤發放記錄,卻歸在靖王中軍直轄撫恤名冊下。為何?”

陳令史心頭一緊,仔細看去,果然如此。這看似細微的差異,在張湯眼中卻被瞬間捕捉。“這……或許是戰後清點、整編時,歸屬有所調整?或是一時筆誤?再者,那王李氏或許本就住在高左近,或是在戰後遷來?”

“或許?”張湯抬起眼皮,看了陳令史一眼,那目光平靜,卻讓陳令史感到一陣寒意,“核查之事,最忌‘或許’。我要確證。你記下:第一,查問郡府戶曹,去歲臘月朔方各郡縣道路實際通行情況,尤其是臨戎至高闕、朔方一線,有無特許通行記錄。第二,調閱靖王中軍與高闕守軍戰後整編、撫恤歸口的往來文書,看此名冊調整是否有據。第三,”他指向那個“十”字畫押,“尋一兩名同期、同鄉的其他陣亡士卒家屬領取記錄,比對畫押筆跡、習慣。若有可能,派人……不,暫且不必。”他頓了頓,似乎改變了主意,“此事先記下,暫不驚動地方。”

“下官明白。”陳令史連忙記錄。他明白張湯的謹慎。在未掌握更多證據前,貿然查問陣亡士卒家屬,極易引發軍民反感,也容易打草驚蛇。

張湯繼續翻閱,在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裡,他又指出了幾處類似的可疑點:某筆撫恤發放日期與錢糧入庫日期過於接近,幾乎是無縫銜接;某位“重傷退役”士卒領取的撫恤和授田記錄,與其在軍功簡牘中記載的受傷程度似有不符;邊市交易賬冊中,幾筆大宗皮貨交易的價格,與同期關中市價有微妙差異,且交易對象是同一個來自河西的羌部小首領……

這些疑點單獨看,似乎都可以用“戰時混亂”、“記錄疏漏”、“邊市特殊”來解釋,但如此密集地出現在張湯第一日的核查中,就不得不讓人心生警惕。張湯的臉色依舊平靜,但眼神愈發銳利。他隱隱感覺到,自己麵對的,並非一個粗疏混亂、漏洞百出的邊鎮,而是一個高度組織化、且對“核查”有所準備的體係。這些賬冊和記錄,表麵清晰規整,實則在一些關鍵細節處,留下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刻意”痕跡,仿佛在掩飾什麼,又仿佛在……測試他張湯的眼力與耐心?

他將朱筆擱下,緩緩靠向椅背,閉目沉吟。李玄業……此人治軍理政,看來確有獨到之處。至少,他麾下的文吏係統,運轉得相當高效。但這些疑點,是真有隱情,還是對方故意留下的、迷惑或挑釁的煙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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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令史,”張湯重新睜眼,“今日,我們去邊市看看。帶上交易章程和這幾卷有疑問的賬冊。另外,請公孫郡丞安排,我要見一見那位負責重傷退役士卒安置的曹吏,以及……高闕之戰後,具體負責撫恤名冊整理歸檔的軍司馬。”

他要跳出賬冊,去接觸具體的人,具體的流程,看看這些“疑點”在現實中,是如何生根的。

朔方靖王行轅。

李玄業正在聽取周勃關於張湯首日核查情況的稟報。當聽到張湯幾乎瞬間就指出了撫恤發放、邊市交易中的幾處細微“異常”時,李玄業的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果然名不虛傳。”他沉聲道,“這些地方,我們已儘可能處理得圓融,尋常核查絕難發現。他一日之間,便揪出這許多……勃兄,你怎麼看?是他確有真才實學,目光如炬,還是……我們內部,有鬼?”

周勃神色肅然:“王爺,賬冊是死的,人是活的。張湯能看出問題,未必全是賬冊本身之過。或許,是我們的‘準備’,在某些地方,過於‘周全’,反而留下了痕跡。比如那王五撫恤發放的歸屬調整,當時為求統一高效,確是將部分邊軍傷亡一並歸入中軍名冊發放,但相關調整文書,因戰後繁忙,並未完全歸檔齊備。至於邊市價格差異,河西羌部急於脫手皮貨換糧過冬,我們壓低些價格,也在情理之中,然與關中時價對照,便顯突兀。這些,若深究起來,都需一番解釋。”

“解釋?”李玄業手指輕敲案幾,“他要的不是解釋,是‘實據’,是‘破綻’。今日他按兵不動,隻做記錄,是還在觀察,在積累。一旦他覺得找到了足夠有力的‘把柄’,或是背後的梁王給了他新的指示……”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

“王爺,是否要……”周勃做了個隱蔽的手勢。

李玄業斷然搖頭:“不可!張湯是朝廷天使,代表兩宮。對他用手段,是自尋死路,正中梁王下懷。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繼續‘坦誠’,繼續‘配合’。他問什麼,我們答什麼,他要查什麼,我們提供什麼。但,要把握好分寸。該說的,說清楚;不該說的,或一時說不清的,便推到‘戰後混亂、有待厘清’、‘邊情特殊、需因地製宜’上去。總之,不能讓他覺得我們在刻意隱瞞,也不能讓他輕易抓住致命的把柄。”

他站起身,踱了幾步:“讓下麵的人,尤其是接觸賬冊、接待張湯的吏員,都警醒些。言多必失,但也不能畏縮不前。另外,告訴野馬川的李廣,還有陰山方向的斥候,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張湯在這裡查賬,匈奴人說不定也在盯著我們!這個時候,絕不能讓外虜鑽了空子!”

“諾!”

長安,未央宮西側,一處相對僻靜的館舍。

這裡被臨時劃為梁王劉武的“輔政王邸”屬官辦公之所。雖不及正殿威嚴,但往來屬吏、賓客絡繹不絕,顯示出主人的權勢與繁忙。在一間門窗緊閉的內室,劉武正聽著剛從朔方以密信渠道傳回的第一批消息。

彙報的是他的心腹門客,曾出使過匈奴、熟悉邊事的謀士中行說注:此中行說為虛構人物,與曆史上文帝時叛逃匈奴的中行說同名不同人)。中行說聲音低沉:“……據我們在朔方的人觀察,張湯抵達後,李玄業接待恭謹,提供文書賬冊頗為齊全。張湯已開始核查,首日便提出數處疑問,然皆非關要害,似是賬目細節或程序瑕疵。李玄業方麵應對尚屬從容,未見慌亂。”

劉武把玩著一枚玉韘扳指),臉上看不出喜怒:“張湯這人,孤是知道的。做事講究個‘穩’字,不見兔子不撒鷹。他現在按兵不動,是在等孤的示意,也是在等李玄業自己露出馬腳。李玄業越是鎮定,越是準備周全,反而說明他心虛!他若真的坦蕩,何須如此大費周章,將高闕上下整頓得如同新婦見公婆?”

他頓了頓,眼中寒光一閃:“告訴我們在朔方的人,不要輕舉妄動,以免被張湯察覺,反為不美。但要盯緊了兩邊:一是張湯查到了什麼,李玄業如何回應;二是朔方軍中,有無對李玄業不滿,或對朝廷核查有怨言的跡象。尤其是那些傷兵、撫恤未足者,或是與李玄業嫡係有隙的將佐……這些人,或許能成為將來的‘人證’。”

“屬下明白。”中行說點頭,又道,“還有一事。隴西方麵傳來消息,似乎有人在狄道一帶,見過與畫像相似之人,疑似……李敢。然對方十分警惕,幾次追蹤皆被其擺脫,未能確定。”

劉武手上動作一頓,玉韘在指間捏緊:“李敢……果然沒死,還逃回了隴西老巢!好,好得很!繼續查!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記住,要隱秘,不要驚動隴西李氏那些老家夥。必要時……”他眼中殺機畢露,“可以讓‘那邊’指匈奴或羌部)的人,動動手。記住,要做得乾淨,像是流寇馬賊,或是仇殺。”

“是。”中行說領命,悄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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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隻剩下劉武一人。他走到窗邊,推開一道縫隙,望著外麵庭院中枝葉開始泛黃的槐樹,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李玄業,你以為穩坐朔方,孤就奈何不了你?你的兒子,你的後方,你的軍心……孤會一點一點,把你所有的倚仗,都剝離開來。等到你成了孤家寡人,看你還如何囂張!

長樂宮,猗蘭殿。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欞,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王美人坐在窗下,手中拿著一卷《詩》,卻並未看進去多少。她的兒子劉彘劉徹)正趴在一旁的席上,用一支小木棍,在鋪開的沙盤上,認真地劃著什麼,口中還念念有詞,似乎在排布“戰陣”。

侍女阿沅輕手輕腳地進來,將一碗冰鎮過的酸梅飲放在王美人手邊的小幾上,低聲道:“美人,方才少府派人來,說太後有諭,今歲秋貢的蜀錦到了,讓各宮主子去挑些裁衣。美人可要過去看看?”

王美人輕輕搖頭,目光溫柔地落在兒子身上:“我就不去了。彘兒這幾日有些貪玩,書也沒好好讀。我在這兒看著他些。你若得閒,去幫我挑兩匹素淨雅致的便是。”

阿沅應了,卻沒有立刻退下,遲疑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奴婢方才路過前殿,似乎聽見……幾位中官在議論,說朔方那邊,張中丞查賬,好像查出了些……不甚妥當之處。太後似乎有些不悅。”

王美人抬起眼,看了阿沅一眼,目光平靜無波:“前朝的事,豈是我們能議論的。太後自有聖斷。”她端起酸梅飲,輕輕抿了一口,冰涼的酸意讓她精神微微一振,“彘兒,彆玩了。過來,阿母教你認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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