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望著檢測儀最後一行數據，指尖輕輕敲了下表盤。白幽從廢料堆裡抽出一把鏽跡斑斑的鏟子，隨手甩掉上麵的塵土。阿澈站在坑邊，手始終貼在胸前的木牌上，目光一瞬不離那台機器。
“信號來自老樹根部。”季延收起手表，“我們過去。”
白幽點頭，將鏟子遞給阿澈。他接過時手微微發抖，卻握得極緊。三人走出地窖，陽光刺目。孤兒院的圍牆早已斷裂，影子歪斜扭曲。老樹孤零零立在院子中央，樹皮皸裂，如同乾涸的泥層。
他們走到樹前，季延蹲下身，手指撫過地麵。泥土堅硬，夾雜著碎金屬和燒焦的線纜。白幽用刀在地上劃了個圈，低聲說：“就這兒。”
阿澈揮下第一鏟，隻在地表留下一道淺白印痕。
“我來。”季延接過鏟子，調整角度開始挖掘。這曾是實驗室外圍區域，地下有防護層，後來塌陷又被風沙掩埋多年。他清楚排水管的位置，避開主根，一鏟一鏟向下掘進。
白幽負責清理糾纏的樹根。根係盤結緊密，她一刀刀割開，刀刃已崩出數個缺口。阿澈跪在地上徒手扒土，指甲縫裡塞滿黑泥。太陽即將西沉時，坑已深逾兩米。
“有東西！”阿澈突然低喊。
季延停下動作，俯身看向坑底。鐵鏟碰到了一塊金屬板，表麵刻有紋路。他拂去浮土，露出一個六芒星印記——與木牌上的圖案如出一轍。
三人對視，誰都沒有開口。季延跳入坑中，和阿澈合力清理周圍泥土。半小時後，他們抬出一隻巴掌大的金屬箱。箱子未鎖，中央有個星形凹槽。
“要用木牌開啟。”季延說。
阿澈咽了口唾沫，從衣內取出木牌。掌心滲汗，試了兩次才將木牌嵌入凹槽。哢噠一聲輕響，箱蓋彈開。
裡麵是一張泛黃的紙頁，還有一枚拇指大小的芯片。季延拿起芯片，插入手表接口。表盤微閃，空中浮現影像。
畫麵中兩名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出現。男人抱著一名嬰兒，女人也懷抱著一個。男人聲音低沉：“s7與x9的基因嵌合已完成。若未來星形印記重聚，文明重啟之門將開啟。”
鏡頭拉近，兩個孩子的麵容清晰顯現：一人眉心有顆小痣，另一人耳後帶著胎記。阿澈猛然抬頭，望向白幽。
女人繼續道：“我們將他們送往不同家庭。一個送往北方機械村，另一個留在南境孤兒院。隻要活著，等到重逢之日，最終協議便可啟動。”
影像結束。季延合箱前匆匆掃了一眼那張紙。標題寫著“g37實驗體雙生基因報告”，下方列著兩組編號——一欄是阿澈的名字，另一欄赫然是白幽。
“原來……”阿澈剛啟唇，喉嚨卻像被堵住，“我們本就是一起的？”
白幽靜立不動。她望著老樹，又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些她獵殺過的變異體，逃過的追捕，夢中反複出現的背影——一切線索終於串聯起來。
季延正欲拔出芯片，忽然聽見遠處沙石滾動。他抬眼望去，荒原儘頭揚起塵煙，七八個黑點迅速逼近。
“有人來了。”他說。
白幽立刻取下弓，從箭囊抽出三支短箭。箭頭泛著幽紫光澤。她搭箭上弦，目光鎖定來者方向。
沙匪推進極快，轉眼衝入院內。為首的騎著改裝摩托，背後背著砍刀；其餘人徒步前行，手持電擊棍與破片槍。他們在距老樹三十米處停步。
“東西交出來。”摩托上的男子高聲喝道，“我們知道你們挖出了什麼。”
白幽未答，手指一鬆，第一支箭落在對方腳前三尺。箭尾炸開紫色煙霧，貼地蔓延。前排兩人剛邁步，雙腿一軟，當場跪倒。
第二箭射向左翼，第三箭封鎖右路。三團毒霧呈扇形擴散，阻住攻勢。有人咳嗽不止，捂鼻後退，但更多人仍在逼近。
“這毒撐不了幾分鐘。”白幽低語。
季延迅速拔出芯片塞進口袋，將基因報告折好收入懷中。他一把拽住阿澈手腕，將他拉至樹後。白幽也退至二人身旁，弓弦未鬆。
沙匪中有人戴上防毒麵罩，開始迂回包抄。幾人分兩側靠近，腳步漸近。季延摸了摸夾克內側——那裡藏著一小節銅管，是他從修理場帶出的唯一武器。
白幽再次拉弓，這次瞄準摩托輪胎。她知道這一箭必須命中，否則對方一旦衝鋒便難以阻擋。
對麵有人怒吼，舉槍欲射。白幽手指一鬆，箭矢破空而出。
槍聲響起的同時，輪胎爆裂，摩托翻倒。那人滾出數米才停下。可其餘匪徒並未止步，繼續壓上。
季延將阿澈推進坑中：“待在這兒，彆動。”隨即躍出掩體，拾起一根鋼筋，站到白幽身邊。
白幽再射一箭，命中一人肩部。那人倒地，卻被後續同伴踩踏前進。距離縮至十五米，電擊棍的嗡鳴清晰可聞。
季延將手表調至掃描模式，緊盯持破片槍的匪徒。表盤輕震，提示發現舊式引爆裝置。他立即低喝：“槍有問題，彆讓他扣扳機！”
白幽瞥了一眼那支槍，驟然變勢，將最後一支毒箭射向地麵。箭尖炸裂，紫色霧氣順坡滑向敵陣。三名衝在前方的匪徒踩入霧中，雙腿麻木跪地。後方腳步遲滯，隊形大亂。
季延趁機將鋼筋擲向左側，自己以石塊砸向右側。兩側響動令敵人誤判，兩人相撞踉蹌。白幽抓住時機，換上普通箭矢，一箭貫穿右側匪徒鞋麵，將其釘在地上。
但對方人數太多。剩餘五人分成兩組，一組牽製，另一組繞樹逼近。阿澈在坑底見有人摸至樹後，立刻抓起鏟子欲衝出。
季延回頭厲喝：“彆出來！”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自樹後撲出，直撲坑口。白幽轉身急射，箭矢貫入那人手臂。他踉蹌一下，仍強行撲近，伸手抓向阿澈腳踝。
季延疾步上前，一腳踹中其肩部。那人跌入坑中，激起塵土。緊接著，第二人攀上樹根，半個身子探入坑沿。
白幽再次張弓，卻發現箭囊已空。她咬牙抽刀，準備近戰。季延緊握最後一節銅管，蓄力待發。
阿澈在坑底抬起頭，雙手緊緊抱住木牌。嘴唇微動，似在低語，聲音卻細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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