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撿起那支刻著“歸”字的箭時,木牌仍在發燙。
他沒有說話,隻是將箭緊緊貼在胸口,仿佛在等待某種回應。
季延低頭看向手表,屏幕原本漆黑一片,忽然亮起。一道藍光閃過,跳出一行文字:【檢測到第十三號艙體信號】。位置顯示為七號基地市地下三層,狀態標注為“運行中”。
白幽站在他身旁,手搭在肩頭的機械鷹上。那隻鷹平日靜止不動,此刻卻微微顫動了翅膀。
地麵輕輕震了一下。
並不劇烈,卻像是地底深處有什麼東西蘇醒了。中央台座上的十二個艙體開始泛出微光,表麵的紋路一段段亮起,如同被引燃的導火線,緩緩蔓延。
阿澈不自覺後退半步,腳跟碰到了台座邊緣。
胸前的木牌忽然自行浮起,金光比之前更加明亮。
第一道光從艙蓋縫隙中射出,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所有艙蓋陸續滑開,清脆的“哢噠”聲連成一片。
季延伸手攔住阿澈:“彆過去。”
話音未落,一道強光猛然炸開。
十二個嬰兒懸浮於空中,雙眼緊閉,胸口微微起伏。他們頸間的木牌儘數亮起,金光彙聚成一道粗壯的光柱,直衝天花板。水晶牆上的畫麵再次浮現。
這次出現的是一個身穿防護服的男人,形象與先前相同,但所說的話卻截然不同。
“自毀程序不是為了毀滅。”
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壓過了大廳中的雜音。
“當血脈純度達標,係統便會認定守護者已歸來。”
光柱輕輕晃動。
男人繼續道:“此時啟動淨化協議,清除變異源,重啟生態循環。”
畫麵隨即消失。
大廳重歸寂靜。
季延再看手表,屏幕上刷新出新數據:【全球輻射值下降0.7】。
他按下按鈕,重新掃描。
【持續下降中,當前速率:每小時0.2】
【預測完全淨化時間:約3年】
他抬頭望向那道光柱。
“原來解藥不是藥。”
白幽轉頭看他。
季延低聲說:“是我們自己。”
白幽沒有回應,但她鬆開了搭在機械鷹上的手。那隻鷹突然展開雙翅,發出一聲鳴叫。
然後,它開口說話了。
聲音既不像機器,也不似人類,帶著金屬質感,略顯沙啞。
“這是最後的辦法。”
阿澈猛地抬起頭。
機械鷹說:“舊文明撐不住了。他們把希望分成十二份,藏進穹頂,等待血脈覺醒。”
它目光轉向阿澈:“你們不是幸存者。你們是鑰匙。”
季延插在褲兜裡的手慢慢握緊。
他知道“方舟”能修複淨水器、重啟能源站,卻從未想過它還能影響整個地球的環境。
現在他明白了。
每一次使用“方舟”修理設備,不隻是更換零件,更是在激活某種連鎖反應。那些被修好的裝置,像一個個節點,悄然連接上了地下的係統。
而阿澈的血,正是最後的開關。
白幽走到台座前,仰頭望著空中的嬰兒。她手臂上的機械鷹紋身開始發熱,不是灼痛,而是溫熱,像曬過太陽的鐵皮。
她伸手觸碰,指尖剛碰到皮膚,紋身驟然亮起。
一道紅光順著她的手臂攀升,融入空中光柱。
緊接著,其餘十一個嬰兒的木牌同時震動,光柱變得更加粗壯,顏色也發生變化——由金色轉為泛著綠意的白光。
季延立刻調出地圖,放大穹頂結構圖。
屏幕上多出一條新路線,紅線自中央台座出發,穿過地下管道,直通地麵。
那是供水係統的主乾道。
他關閉界麵,低聲說:“水要通了。”
白幽回頭問:“什麼水?”
“所有的水。”
阿澈仍站在原地,手中高舉著“歸”箭。木牌緊貼箭杆,能量不斷流入體內。他並不感到疲憊,反而愈發清醒。
他忽然開口:“那周崇山呢?他也試過用自己的血。”
季延點頭:“但他失敗了。”
“為什麼?”
“因為他不是純種。”
季延凝視著光柱:“‘種子計劃’選的是未被汙染的基因。他拿彆人的身體做實驗,改造成半透明的模樣,越改越偏離本質,根本無法觸發係統。”
阿澈低頭看著手上的傷疤。
那是剛才劃破留下的血痂。
他記得木牌吸血後才會亮起,而且是暗紅色。
可如今的光柱,卻是純淨的白綠色。
“所以……隻有我們才行?”
季延沒有回答。
機械鷹再度開口:“還有三個沒找到。”
它望向水晶牆:“編號四至六的艙體,信號丟失。其餘九個已經響應,但必須十二人齊聚,才能完成最終步驟。”
季延立即調出倒計時:
713809
時空錨點仍在運轉,但他們不能再拖延了。
白幽從箭囊抽出一支普通箭,搭上弓弦,瞄準天花板的光柱。
“能打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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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延搖頭:“彆試。這不是能量聚集,是係統啟動。強行中斷,前麵的努力就白費了。”
白幽放下弓。
她走到阿澈身邊,將手放在他肩上。
“你還記得孤兒院後牆那棵死樹嗎?”
阿澈點頭。
“我七歲那年,在樹根下挖出一個鐵盒。”白幽說,“裡麵有一張紙,寫著‘若見星形木牌持有者,請護其周全’。”
季延看了她一眼。
這是她第一次提起這件事。
白幽繼續道:“紙下麵壓著半塊壓縮餅乾。我吃了。我沒扔那張紙。”
阿澈靜靜地看著她。
白幽說:“我不是因為你可憐才幫你。是因為我知道你是誰。”
阿澈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話來。
他將手覆在胸前的木牌上,輕輕摩挲。
光柱忽然一顫。
所有嬰兒同時睜開雙眼。
無人啼哭,也無動作,隻是靜靜地漂浮著,目光齊齊落在三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