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晨光帶著雪後的清透，透過窗簾縫隙灑在客房地板上時，夏小星是被鼻尖的甜香鬨醒的。顧衍之正半跪在床上，手裡捏著顆橘子味的奶糖，指尖輕輕蹭過她的鼻尖，淺灰色毛衣領口的小狐狸圖案隨著動作微微起伏，眼裡盛著細碎的笑意：“小饞貓，昨晚念叨的奶糖，我在客廳糖罐裡找到了。”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剛接過奶糖剝開糖紙，就聽見床尾傳來輕輕的呼嚕聲，小煤球蜷在兩人腳邊，尾巴圈著顧衍之的拖鞋，把這當成了暖和的窩。夏小星忍不住笑出聲，房門就被輕輕敲了兩下，小侄子的聲音脆生生地傳進來：“小姨夫！快起床穿紅衣服！我們要當小紅人！”
顧衍之無奈地揉了揉眉心，轉頭衝門外應道：“馬上就來，等小姨夫梳個頭發。”等腳步聲跑遠，他從衣櫃裡拿出件紅色針織衫，故意頓了頓眼尾帶笑：“媽織的這件正好能遮住秋褲邊，不過……小狐狸圖案露在外麵，算不算作弊？”
兩人收拾妥當走出客房時，客廳已經飄起了湯圓的甜香。夏媽媽站在灶台前攪著糯米團，見他們出來立刻招手：“快來吃，剛出鍋的芝麻餡，顧衍之你嘗嘗我這手藝，比外麵賣的還糯。”案板上擺著四碗湯圓，甜口的撒著桂花，鹹口的臥著蝦米，連盛湯圓的碗都是夏小星從小用慣的碎花白瓷碗。
顧衍之剛在餐桌旁坐下，小侄子就舉著頂紅色虎頭帽衝過來，不由分說往他頭上扣：“小姨夫戴這個！奶奶說戴老虎帽最威風！”帽子上的絨球蹭得顧衍之鼻尖發癢，他順勢把小家夥抱到腿上，拿起勺子舀了個湯圓遞過去：“先吃湯圓，吃完咱們一起戴。”夏小星看著他頭頂的虎頭帽，再瞧瞧毛衣領口露出的紅秋褲邊，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早餐桌上熱鬨非凡。夏爸爸端著茶杯瞥了眼這“紅紅火火”的祖孫倆，嘴角彎起：“顧衍之這打扮，倒真有過年的樣子。”顧衍之剛咽下一口湯圓，就見夏小星對著碗底的花生碎皺眉，她最不愛吃湯圓裡的花生餡，剛才盛的時候沒注意。他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碗裡的芝麻餡湯圓撥了兩個過去，又悄悄把她碗裡的花生餡撥到自己碗裡，動作自然得像做過千百遍。
夏小星抬頭看他，眼裡閃著笑意，趁長輩不注意用口型說了句“謝謝”。顧衍之挑了挑眉，指尖在桌下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像羽毛掃過，癢得她心裡發甜。
收拾碗筷時，夏小星自然地紮起圍裙，剛要往廚房走，就被顧衍之輕輕拉住手腕。他指了指水槽裡的碗碟，又指了指自己手裡的抹布，眼裡帶著不言而喻的笑意：“你洗碗，我擦桌，分工明確。”這默契來得悄無聲息，就像過去無數個一起做飯的夜晚，她從不用開口說“碗太滑拿不穩”，他總會提前鋪好防滑墊；他也從不用提醒“不吃薑”，她切菜時總會把薑絲挑得乾乾淨淨。
廚房的玻璃窗上凝著薄霜，夏小星一邊刷碗一邊看窗外的雪景，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知道是顧衍之擦完桌子過來了。兩人在廚房門口擦肩而過時，他的胳膊輕輕蹭過她的衣袖，一顆裹著米白色糖紙的奶糖悄無聲息地塞進她掌心，帶著他掌心的溫度。她認得這奶糖，是她最愛的牌子，上次逛超市隨口提過一句飯後吃顆甜的才舒坦，沒想到他記到了現在。
“偷吃什麼呢？嘴角都沾糖霜了。”顧衍之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笑意。
夏小星趕緊抬手擦嘴，卻被他伸手輕輕刮了下唇角。指尖的觸感溫熱，她的臉頰瞬間泛起薄紅，偷偷朝他彎了彎眼，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這一幕剛好落在端著水果籃進來的夏媽媽眼裡，她沒作聲，把籃子放在案板上就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客廳裡，夏爸爸正整理剛收到的紅包，見夏媽媽回來隨口問：“碗快洗完了？我去燒壺水。”
“急什麼，讓孩子們忙活去。”夏媽媽按住他的手，朝廚房方向努了努嘴，聲音裡滿是笑意，“你沒看見剛才那光景，顧衍之悄悄給小星塞糖呢，小星那笑的，甜得跟蜜似的。”
夏爸爸抬眼瞥去，剛好看見顧衍之遞過去一塊乾淨的抹布，夏小星接過時兩人指尖相觸，又不約而同地笑了。他忍不住跟著笑起來，指尖敲了敲沙發扶手：“這倆孩子，倒真是心有靈犀。咱們年輕時哪有這默契，我給你遞塊紅薯還得琢磨半天怎麼開口。”
“可不是嘛。”夏媽媽往他身邊湊了湊，語氣裡滿是欣慰，“不用說話都知道對方想啥，這才是過日子的樣子。以前我還擔心小星性子急，顧衍之太穩重，怕他倆合不來，現在看來啊，是我瞎操心了。”
廚房裡頭，夏小星剛把最後一隻碗放進消毒櫃，顧衍之已經拎著垃圾袋走進來，順手把她搭在椅背上的圍巾拿起來，輕輕抖了抖上麵的絨毛：“外麵風大，等會兒回去記得圍好。”
“知道啦，顧總管。”夏小星故意逗他，伸手去接垃圾袋，“我去扔垃圾，你陪我爸媽聊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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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衍之卻側身躲開，把垃圾袋往自己手裡緊了緊：“外麵雪又下大了，我去扔，你在屋裡待著。”他低頭看了眼她的棉拖，眉頭輕輕蹙了下，“你穿的這個太薄，彆凍著腳。”
這話剛落，夏媽媽的聲音就從客廳傳過來：“顧衍之說得對！小星你彆出去了，讓他去。我剛烤了紅薯，快出來吃！”
夏小星吐了吐舌頭，跟著顧衍之往外走。剛到客廳，小侄子就穿著厚厚的棉襖跑出來，手裡舉著老虎帽直奔顧衍之：“小姨夫！你的帽子忘拿了！”顧衍之彎腰接住，順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小家夥踮著腳非要親手把帽子戴回去，帽簷歪到一邊遮住半隻眼睛，逗得夏媽媽直笑。
“快吃紅薯，剛出爐的，甜得流油。”夏媽媽把燙手的紅薯塞進顧衍之手裡，又給夏小星遞了個，“小心燙，用紙巾墊著。”顧衍之剛咬一口就被燙得齜牙咧嘴，卻還是趕緊撕下一塊遞到夏小星嘴邊：“你嘗嘗，特彆甜。”溫熱的紅薯在嘴裡化開，混著剛才的奶糖味，滋味格外好。
夏爸爸看著他倆你一口我一口的樣子，放下茶杯狀似隨意地開口：“對了，表哥說初一拍全家福，你們倆有沒有什麼想法？”
“我都行，聽爸媽的。”夏小星咬著紅薯含糊地說。
顧衍之卻看向她，眼裡帶著笑意：“小星上次說想在陽台拍，說那兒光線好，還能看見外麵的雪。衣服就穿阿姨織的毛衣，暖和又好看。”夏小星愣了一下，她隨口提過的話，他居然記得這麼清楚，悄悄踢了踢他的腳，眼裡卻滿是笑意。
“那是，小姨夫心裡隻有小姨！”小侄子抱著顧衍之的腿奶聲奶氣地喊，惹得全家人都笑了。夏媽媽拍著手應下：“就聽你們的！我把那盆臘梅搬過去當背景，喜慶！”
正說著，夏爸爸的手機響了，是夏爺爺打來的，說明天要來家裡看看顧衍之，還特意叮囑準備點酒。夏小星心裡咯噔一下，爺爺平時最嚴肅，剛想開口安撫，就見顧衍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裡滿是篤定：“沒事，我明天早點準備，跟爺爺好好聊聊。”他湊近她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討好嶽父嶽母都成功了，爺爺肯定也會喜歡我的。”
溫熱的氣息掃過耳廓，夏小星的臉頰又紅了，伸手在他腰上輕輕掐了一下。顧衍之沒躲，反而順勢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輕輕撓了撓，像在撒嬌。這小動作又被夏媽媽看在眼裡，她笑著跟夏爸爸對視一眼，眼裡的滿意藏都藏不住。
下午表哥扛著相機進來時，陽台已經布置妥當。紅色絨布鋪在沙發上，臘梅的香氣混著陽光漫進來，小侄子抱著遙控賽車擠在顧衍之和夏小星中間，非要把賽車舉到兩人頭頂：“要一起拍賽車！”顧衍之彎腰扶住他，夏小星順手幫他理了理歪掉的衣領，兩人動作同步得讓表哥忍不住喊：“彆動！就這個姿勢，太有感覺了！”
拍全家福時，夏媽媽非要讓顧衍之站在中間，左邊是夏爸爸，右邊是夏小星，小侄子騎在顧衍之肩膀上，手裡還舉著朵皺巴巴的小紅花。“都看鏡頭啊！”表哥喊著倒計時，剛要按快門，夏小星突然伸手幫顧衍之扶正了歪掉的老虎帽，而顧衍之同時抬手護住了快要從她頭上滑下來的發夾。
“哢嚓”一聲，這幕下意識的配合被永遠定格。夏媽媽湊過來看照片，指著兩人相視而笑的表情，笑得合不攏嘴：“你倆這默契，真是天生一對。”顧衍之耳尖微紅，悄悄握住夏小星的手，指腹摩挲著她掌心的紋路，那是隻有他們才懂的暗號。
傍晚親戚們走後，兩人幫著收拾院子裡的雜物。夏小星彎腰撿彩帶時發夾突然掉了，剛要伸手去撿，顧衍之已經先一步拾起，還順便幫她把碎發彆到耳後：“小心點，地上滑。”他手裡還拿著她之前念叨找不到的剪刀，顯然記著她要做手工的事。“你怎麼知道我要找剪刀？”夏小星忍不住問。顧衍之笑著刮了下她的鼻尖：“你盯著窗簾彩帶看了三次，我還能猜不到？”
晚飯時，夏媽媽燉了雞湯，特意給夏小星盛了帶雞腿的，給顧衍之夾了雞脯肉：“知道你倆一個愛吃腿一個愛吃胸脯。”顧衍之剛要道謝，就見夏小星把自己碗裡的雞脯肉夾給他，而他順手將雞腿放進她碗裡，動作同步得讓夏媽媽笑出了聲：“行了行了，知道你們疼對方。”
說著她話鋒一轉：“婚禮場地我托張阿姨問了，城郊植物園春天有繡球花展，咱們去看看？”夏小星剛要開口，就感覺顧衍之在桌下輕輕碰了碰她的膝蓋，立刻會意把話咽了回去。“阿姨選的地方肯定好，”顧衍之笑著接話，給她夾了塊糖醋排骨，“周末我和小星去看，拍點照片回來給您參考。”
夏爸爸跟著提起雙方父母見麵的事，顧衍之微怔的瞬間，夏小星在桌下輕輕踢了他一下。他立刻反應過來：“我回頭跟我爸媽商量，他們最近正好有空。”夏小星適時補充：“到時候選個清靜的館子，大家好好聊聊。”
坐在對麵的表哥看得真切，故意打趣：“我說你們倆，是不是私下排練過？回答得比標準答案還整齊。”夏小星臉一紅，顧衍之已經遞過來一杯溫水，剛好是她愛喝的溫度：“這叫心有靈犀。”
夜深了，兩人回到客房，小煤球已經蜷在被子裡睡著了。夏小星靠在顧衍之懷裡，手裡把玩著白天的奶糖紙，忍不住笑：“你今天跟我媽說有計劃的時候，我還以為你真有安排呢。”
顧衍之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聲音裡滿是笑意：“這不是跟你達成默契了嗎？先穩住長輩，等你準備好了再說。”他從兜裡掏出顆奶糖塞進她嘴裡，“知道你被問得不好意思，給你順順氣。”
“對了，”夏小星含著糖抬起頭，眼裡閃著狡黠的光，“明天爺爺要是在，你得把小狐狸秋褲露一點出來，我媽肯定高興。”
顧衍之無奈地笑起來，捏了捏她的臉頰：“都聽你的，隻要你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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