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因大將軍宣布的“終極考核”——真實的邊境巡邏任務,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在六個孩子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瀾。那一晚,營房裡的氣氛與往日截然不同。沒有訓練後的疲憊酣睡,也沒有偷偷分享零食的竊竊私語,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緊張、興奮和些許不安的沉寂。
諾拉躺在床上,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軍營硬板床的觸感從未如此清晰。邊境、獸人、地精……這些曾經隻在故事書和學院課本裡出現的詞彙,如今變成了即將麵對的、活生生的現實。她摸了摸枕頭下阿斯特爸爸給她的傳送定位器,冰涼的觸感帶來一絲虛幻的安全感,但隨即,她用力搖了搖頭,把定位器塞得更深了些。“諾拉·暗焰才不會當逃兵!”她在心裡對自己說,白天主動站出來的那股勇氣再次湧上心頭,雖然指尖依舊有些發涼。
隔壁床的艾莉絲同樣輾轉反側。她悄悄點亮一絲微弱的聖光,撫摸著母親伊莎貝拉給她的那枚聖光護符,低聲祈禱著秩序之光的庇護。墨菲和賽琳擠在一張床上,賽琳純淨的眼眸裡更多的是好奇,而墨菲則把臉埋在被子裡,身體微微發抖,仿佛已經聽到了獸人沉重的腳步聲。男生宿舍那邊,托爾倒是心大,短暫的興奮過後就鼾聲漸起,而小石頭則一直保持著打坐的姿勢,呼吸綿長,試圖將心中的雜念如同潭水中的泥沙般沉澱下去。
第二天,天際剛泛起魚肚白,尖銳的軍號聲比往日更加刺耳。六個孩子迅速穿戴整齊,跑到集合點時,發現凱因大將軍、影歌統領和克萊爾顧問已經等在那裡。除了他們,還有一支十人組成的、渾身散發著剽悍氣息的邊防巡邏小隊。小隊成員個個眼神銳利,皮膚黝黑,裝備精良,沉默地站在那裡,就像一群蓄勢待發的獵豹。為首的隊長是一個臉上帶著一道刀疤、眼神如同鷹隼般的中年漢子,他向凱因敬了個禮:“將軍,‘灰狼’小隊集合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凱因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六個緊張中帶著堅毅的孩子,沉聲道:“這位是漢克隊長,經驗豐富的邊境老兵。未來三天,你們將編入‘灰狼’小隊,一切行動聽從漢克隊長指揮。記住,你們是去學習、去曆練,不是去逞英雄。任何擅自行動,都可能將整個小隊置於險境。”他的目光尤其在諾拉和托爾臉上停留了一瞬。
“是!大將軍!”六個孩子挺起胸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顫抖。
漢克隊長走上前,銳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在六個“菜鳥”身上刮過,沒有絲毫客套:“我叫漢克,規矩很簡單:跟上,閉嘴,聽令。掉隊了自己爬回來,惹麻煩軍法處置。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孩子們被他那股冷硬的氣勢懾住,連忙應道。
沒有更多的告彆和叮囑,出發的時刻到了。影歌和克萊爾走上前,克萊爾默默地為每個孩子整理了一下衣領,眼神中充滿了擔憂和不舍。影歌則隻是用力拍了拍小石頭的肩膀,又深深看了一眼被克萊爾抱在懷裡、還在揉著眼睛的艾莉西娜。
“出發!”漢克隊長一聲令下,“灰狼”小隊如同離弦之箭,沉默而迅速地向軍營外開拔。六個孩子深吸一口氣,緊緊跟上,融入了這支鐵血隊伍的末尾。
凱因、影歌和克萊爾站在原地,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清晨的薄霧中。
“放心吧,”凱因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漢克是我手下最好的斥候隊長。而且,我們看著呢。”他指了指身後指揮帳中已經亮起的、顯示著邊境區域詳細地圖和數個移動光點的魔法沙盤。影歌和克萊爾點了點頭,但緊握的拳頭暴露了他們內心的不平靜。
隊伍行進的速度很快,腳下的道路從平整的軍營石板路逐漸變成了崎嶇的山地小徑。四周的景色也從人工規劃的營區變成了荒涼而壯麗的邊境風光:連綿的灰石山丘,稀疏的耐旱灌木,空氣中彌漫著塵土和野草的氣息。
一開始,孩子們還能勉強跟上,但很快,體力的差距就顯現出來。托爾憑借泰坦血脈還好,小石頭身法輕盈也無大礙,但諾拉、艾莉絲、墨菲和賽琳就開始氣喘籲籲。漢克隊長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反而時不時回頭投來冰冷的一瞥,讓四個女孩咬緊牙關,拚命邁動雙腿。
諾拉第一次沒有抱怨行軍辛苦,她銀牙緊咬,汗水順著額角滑落,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不能掉隊!不能給小隊拖後腿!她甚至開始下意識地調整呼吸,模仿著小石頭教她的吐納方法。艾莉絲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聖光在體內微微流轉,支撐著她疲憊的身體。墨菲和賽琳互相攙扶著,幾乎是用意誌力在挪動腳步。
“灰狼”小隊的老兵們沉默地行進著,彼此間通過簡單的手勢和眼神交流,默契十足。他們偶爾會有人不動聲色地放慢一點腳步,擋住吹向女孩們的強風,或者巧妙地用身體隔開一些尖銳的荊棘,但臉上依舊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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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隊伍在一處背風的山坳短暫休整。孩子們幾乎癱倒在地,抱著水囊大口喝水。漢克隊長走過來,丟給他們每人一塊硬邦邦的肉乾和一塊壓縮軍糧:“吃。十分鐘後繼續。”
諾拉看著手裡能硌掉牙的肉乾,苦著臉,但看到旁邊老兵們麵不改色地啃著同樣的食物,她還是努力撕咬起來。味道確實不怎麼樣,但饑餓是最好的調味料。
就在這時,漢克隊長蹲下身,用匕首在地上劃拉著,開始低聲講解邊境巡邏的基本要點:如何識彆可疑的足跡和痕跡,如何利用地形隱蔽,如何判斷水源是否安全,以及遭遇不同敵人時的基本應對策略。他的語言簡潔實用,沒有一句廢話。孩子們立刻圍攏過來,聚精會神地聽著,連諾拉都忘了抱怨肉乾難吃。
短暫的休整後,隊伍再次出發。下午的行程更加艱難,需要翻越一座陡峭的山脊。然而,孩子們的狀態卻似乎比上午好了一些。或許是因為身體開始適應,或許是因為漢克隊長那些實用的知識給了他們一絲信心。
當夕陽將天邊染成一片瑰麗的橘紅色時,“灰狼”小隊抵達了預定的第一晚宿營地——一處靠近水源、視野開闊且易於防守的岩壁下。
紮營、取水、布置警戒哨……一切都在沉默而高效中進行。孩子們被分配了簡單的任務,比如收集乾柴、幫忙鋪設簡單的防潮墊。雖然笨手笨腳,但沒有人抱怨,都努力地學著做。
夜幕降臨,篝火燃起。圍著跳動的火焰,啃著烤熱的肉乾,聽著遠處不知名野獸的嚎叫,感受著邊境夜晚刺骨的寒風,六個孩子互相靠在一起,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任務”的重量。
諾拉看著跳躍的火苗,白天行軍的疲憊和緊張漸漸被一種奇異的平靜取代。她偷偷看了看身邊的小夥伴們——托爾在認真擦拭著他的訓練用短棍,小石頭在閉目養神調整氣息,艾莉絲在輕聲安撫還有些害怕的墨菲和賽琳。
“我們真的做到了……”諾拉在心裡輕聲說,一絲微小的、卻無比堅實的成就感,在她心中悄然萌芽。
而在遙遠的艾爾丹軍營,指揮帳內的魔法沙盤上,代表六個孩子的光點,正安全地停留在預定的宿營位置。凱因、影歌和克萊爾,都微微鬆了口氣。與此同時,凱因大將軍的通訊晶石,不出意外地又開始閃爍起來。北境那位“遠程總教官”的夜間質詢,雖遲但到。
諾拉的日記:
日期模糊,大概是在路上)晚,宿營地,篝火旁。累!累死了!腳都不是自己的了!漢克隊長是魔鬼!肉乾像石頭!但是……我們真的走到這裡了!邊境的晚上好黑,風好大,但是篝火好暖和。看著托爾擦棍子,石頭哥打坐,艾莉絲照顧墨菲賽琳,突然覺得……我們好像真的成了一個隊伍。雖然還是菜鳥隊伍啦!明天還要走更遠,據說可能會發現痕跡了……有點緊張,但更多的是……興奮?諾拉船長和她的船員們,正在真正的海上航行了!畫了一堆小人圍坐在篝火邊,背景是巨大的、陌生的星空)
凱蘭的鐵影通訊遠程焦慮升級版):
“凱因!怎麼樣怎麼樣了?!到地方沒有?宿營了?營地安全嗎?有沒有野獸?篝火夠不夠旺?孩子們冷不冷?吃的什麼?還是那硬死人的肉乾?能不能給他們熱點湯?!漢克那小子有沒有照顧他們?諾拉腳上起泡沒有?托爾吃飽了沒有?小石頭有沒有著涼?艾莉絲怕不怕黑?墨菲和賽琳有沒有被嚇到?……什麼?一切正常?正常個屁!老子光聽著就覺得不正常!你給老子盯緊點!一有風吹草動,立刻!馬上!把他們給我接回來!聽見沒有!”
背景音是凱因試圖用“老兵經驗”安撫,但被凱蘭的“想象力”完全碾壓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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