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內的空氣渾濁不堪,濃重的鐵鏽味、陳腐的機油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某種生物組織緩慢腐爛的微甜氣味混合在一起,猛烈地衝擊著蘇沉舟的嗅覺。他的喉嚨發緊,胃部翻騰,81的汙蝕度讓他的五感變得異常敏銳,也放大了這些負麵刺激。
身後,物質被湮滅的“滋滋”聲停止了。
短暫的寂靜,反而更加令人窒息。
他知道,守寂者已經清除了障礙。它們很快就會進入這條狹窄的管道。在這裡麵,一旦被追上,將再無輾轉騰挪的空間。
“快!”他再次催促,聲音壓抑著痛苦和焦灼。山狗嗚咽一聲,拚命向前挖掘——前方的管道似乎被某種坍塌物部分堵塞了。
蘇沉舟的左眼幽藍魂火劇烈跳動,艱難地對抗著汙蝕帶來的幻聽幻視。那些灰色的灰燼幻象再次浮現,其中似乎夾雜著更加清晰的、斷斷續續的低語:
“…第九千七百…覺醒…最終…”
“…容器…不適格…”
“…歸零…重啟…”
這些詞語如同冰錐,刺激著他的神經。預兆低語與管道深處傳來的、那微弱如心跳的搏動聲及夢囈般的回聲產生了更強烈的共鳴。他的頭顱仿佛要炸開。
他拖著金不換爬行,手掌再次接觸到管道內壁。那溫熱的、生命般的搏動感更清晰了。他甚至能“聽”到內壁傳來極其細微的、類似無數細沙流動的窸窣聲。右眼的紫芒掃過,隱約看到金屬內壁之下,似乎有極其黯淡的、如同衰竭血管般的細微脈絡一閃而過。
這絕不僅僅是條廢棄管道!
就在這時,山狗發出一聲略帶興奮的低吼,它挖通了堵塞物,前方出現了一個不大的斷裂口,微弱的光線從下方透出,同時湧上來的是一股更濃烈的、混合著塵埃和奇異生物質腐敗的氣味。
蘇沉舟精神一振,奮力爬到最後。斷裂口下方似乎是一個更大的空間。他小心探頭望去。
下方是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的地下腔體。腔壁並非完全金屬,而是覆蓋著一種暗紅色的、如同凝固血痂或巨大鏽痂般的有機質結構,這些結構微微蠕動,表麵布滿了粗大的、如同血管或根須般的脈絡,其中一些脈絡中還隱隱有暗淡的流光緩慢移動,如同垂死之人的血液。腔體底部散落著大量巨大的、難以名狀的金屬和生物質混合的殘骸,有些像是某種巨大機械的斷裂部件,有些則像是被拆解的巨大骨骸。
這裡像是一個巨大的廢棄生物機械殘骸堆積場,或者說…一個“垃圾處理中心”或“墳場”。
而那暗紅色的、蠕動的腔壁,讓蘇沉舟瞬間聯想到了“鏽痂意誌”和“終焉燼海”。這裡的氣息與那片法則扭曲之地同源,但更加…集中和…“aive”。
“跳下去!找地方躲起來!”蘇沉舟當機立斷。留在管道裡隻有死路一條。
他率先將金不換推下,然後自己也縱身躍下。山狗緊隨其後。
高度不高,落地時踩在柔軟的、富有彈性的暗紅色有機質地麵和一些堅硬的殘骸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腔體內的空氣更加汙濁,那股腐敗的甜味幾乎凝成實質。
幾乎在他們落地的瞬間,上方管道斷裂口處,兩道純銀色的、修長而死寂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它們那沒有麵孔的“頭部”緩緩轉動,掃描著下方巨大的腔體。銀色的光輝開始在它們體表彙聚。
蘇沉舟心臟驟緊。他拖著金不換,瘋狂衝向最近的一堆由巨大彎曲金屬和扭曲線纜構成的殘骸後方。山狗也敏捷地竄到另一處生物甲殼般的碎片下躲藏。
銀色光輝凝聚,化作兩道純淨的、足以淨化萬物的能量流,緩緩掃向下方的腔體。
能量流掃過之處,那些散落的金屬和生物殘骸無聲無息地消融、湮滅。蘇沉舟死死按住金不換,將自己和他儘可能深地藏匿在殘骸陰影中,甚至調動起所剩無幾的力量,讓噬血藤蔓延出細微的觸須,覆蓋兩人,模擬著周圍殘骸的腐朽氣息。他沒有選擇放棄昏迷的金不換來換取自己更好的隱藏或逃跑機會——儘管那或許更“理智”。冰冷的金屬觸感和金不換微弱的呼吸提醒著他,這是共同經曆過生死的同伴。
守寂者的淨化光束移動緩慢,似乎對這個腔體有所顧忌,或者說,它們的淨化程序在這裡受到了一種無形力量的輕微乾擾。
就在這時,蘇沉舟懷中的【青囊殘片】突然輕微震動了一下!
一道極其微弱、隻有他能感知到的信息流湧入腦海,並非完整的知識,更像是一種本能的指引,指向腔體某個方向的深處。同時,他感覺到自己與這片暗紅色的、蠕動的腔壁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聯係——是“鏽蝕”權柄和“守墓人契約”帶來的影響!這片腔體,似乎是“終焉燼海”力量的一個延伸,或者說…一個“血管末梢”?
福至心靈,蘇沉舟立刻將一絲融合了鏽蝕意境和守墓人契約權限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注入腳下的暗紅色有機質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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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灰燼之名…庇護…”他低聲嘶語,重複著與守墓人訂立契約時的部分箴言。
奇跡發生了。
他們藏身之處周圍的暗紅色有機質微微蠕動起來,如同緩慢流淌的粘稠血液,迅速覆蓋了他們留下的細微痕跡,並且散發出更加濃烈的、與周圍環境完全一致的腐朽與沉寂的氣息。甚至連金不換身上那微弱的生命氣息也被短暫地掩蓋了。
上方,守寂者的淨化光束掃過他們所在的區域,略微停頓了一下。銀色的光輝幾乎擦著覆蓋他們的殘骸掠過。
蘇沉舟屏住呼吸,左眼的藤紋和魂火都暫時凝固。
數秒後,光束移開,繼續掃描其他區域。
守寂者那沒有麵孔的頭部再次轉動,似乎在重新評估目標丟失的原因。它們靜靜地懸浮在管道口,沉默如同雕像,卻沒有立刻降下。
暫時的安全了?蘇沉舟幾乎虛脫,背後的衣物已被冷汗和血漬浸透。汙蝕的幻聽再次襲來,低語著“容器”、“歸零”…
他低頭看向懷中的青囊殘片,其表麵的古老紋路正微微發光,指向腔體深處。剛才那微弱的指引…是“心之鎖”的共鳴?還是“否決代碼”的線索?
他想起青囊遺言中的碎片信息:“…罪血洗刷罪孽…”、“…歸零與重啟…”。這些詞語與預兆低語驚人地重合。
“歸零…”他無聲地咀嚼著這個詞,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卻又帶著一絲絕望中的奇異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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