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啟明站在父親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望著樓下長安街的車流。接手公司三個月，他總算摸清了點門道。今天要開月度總結會，他特意提早到辦公室，把報表又看了一遍。
林總，各部門負責人到齊了。秘書輕聲提醒。
會議室裡，幾位元老級高管已經就座。生產部的老陳正在泡茶，財務總監周明在看報表，銷售總監李薇在回郵件。林啟明注意到，他進門時，大家都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
開始吧。他在主位坐下，先從生產部開始。
老陳清了清嗓子：這個月產能利用率78，比上個月降了2個百分點。主要是新生產線還在調試，老師傅們不太適應新係統。
具體什麼問題？
新來的工程師要求太死板。老陳忍不住抱怨，有個老師傅按老方法操作，被當場批評。現在老員工都有情緒。
林啟明點點頭，轉向周明：財務方麵？
現金流吃緊。周明推了推眼鏡，新設備預付款占用了大量資金。另外，銷售回款周期比預期長。
李薇馬上接話：市場競爭太激烈，不給賬期客戶就找彆家。
會議開到中午，問題比解決方案多。散會後，林啟明獨自留在會議室，盯著白板上密密麻麻的數據出神。父親退休前說過，管理企業就像揉麵，太急會裂，太慢會發過頭。
下午他去了車間。新生產線前，幾個老師傅正圍著工程師爭論。看見他過來，眾人都安靜了。
林總，您來得正好。老師傅老張指著設備，這新機器非要按標準流程來，可咱乾了二十年，知道怎麼省時省力。
年輕工程師一臉為難：可是標準化操作是為了保證質量...
林啟明沒說話，挽起袖子：張師傅，您演示下您的方法。
老張熟練地操作起來，確實比標準流程快了幾分鐘。林啟明又讓工程師演示標準流程，然後問老張：您的方法是不是省了檢測環節？
老張一愣：那些檢測多餘，我聽聲音就知道機器正常不正常。
如果新來的工人聽不出來呢？
老張不說話了。
這樣，林啟明拍拍工程師的肩，把張師傅的經驗總結一下，看看能不能優化標準流程。但安全規程一步不能少。
走出車間，手機響了。是父親發來的短信：晚上回家吃飯，你媽燉了湯。
飯桌上，父親沒問公司的事，倒是說起他剛接手時的糗事：第一次主持會議，我把生產報表看反了，還一本正經批評周明。老周憋著笑糾正我，我恨不得鑽地縫。
林啟明笑了：今天我也差點出醜。
睡前他收到老張的微信：林總，我想通了。明天開始按標準流程來，帶著年輕人們一起學。
第二天，周明來找他：有個事得彙報。李薇給的幾個大客戶賬期太長，我擔心風險。
林啟明想了想：約李薇一起談。
李薇一來就訴苦：現在不比以前，競爭對手都放賬期...
這樣，林啟明打斷她，你把客戶分分類。優質客戶適當放寬，其他的我要親自去看看。
一周後，他帶著李薇跑了三家客戶。第一家是老國企，付款確實慢但靠譜；第二家是新公司，辦公地點都租在偏僻的寫字樓；第三家最奇怪，老板張口就要最長賬期，但對產品細節不關心。
回來路上，李薇忍不住問：林總，您怎麼看出來的？
第一家會議室掛著重合同守信用的錦旗，第二家前台用的是臨時電話卡，第三家...他頓了頓，老板桌上放著競爭對手的宣傳冊。
月底總結會，氣氛輕鬆多了。老陳彙報新生產線效率提升15，周明說回款率提高，李薇主動提出要重新梳理客戶檔案。
散會後，周明留下沒走：林總，有件事...你父親當年也是這樣，一點一點把我們這些老家夥說服的。
林啟明望向窗外。長安街華燈初上，他突然覺得，管理企業也許不是要變成誰，而是做好自己。
手機亮了，父親發來一張老照片：年輕的林建國站在第一間廠房前，身後是質量是企業的生命的橫幅。附言：慢慢來，比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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