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忠心中一凜:“該死的胡狗居然還會內功!這樣再鬥下去,必遭毒手!”他當機立斷,鬆開劍柄,右腳在馬鐙上一蹬,借著反力擰身坐正,調轉馬頭喝道:“撤!”
宋兵們早有準備,齊刷刷撥轉馬頭,馬蹄聲如急雨,往黑暗中奔去。
斡離不沒料到對方說走就走,把彎劍往地上一丟,摘下背上鐵胎弓,搭上一支沒羽箭,“嗖”地射向馬忠後心。馬忠似背後長眼,回手一槍將箭打落,身影沒入夜色。
金兵們拔刀欲追,斡離不厲聲喝止:“蠢貨!你們兩條腿追得上四個蹄?”他勒轉馬頭,眼神掃過營外的黑暗,“昨夜他帶千餘人衝營,今日隻來百數,定是誘敵之計。其餘南蠻必在暗處埋伏,休要上當!”說罷看了看掌心被劍刃割出的血痕,轉身回營。
誰知他剛在主帳坐下,親兵又慌慌張張闖進來,聲音發顫:“大……大王,方才那隊宋兵……又在東北入口叫陣了!”
斡離不猛地一拍案幾,燭台被震得翻倒。他眼中怒火如燒,卻強壓著沒起身,惡狠狠地說:“放箭!給老子射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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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是大王,”親兵縮著脖子,“他們在百丈之外,咱們的弓弩射不到啊……”
“那就甭管!”斡離不一腳踹開榻邊的矮凳,“等他們近了再說!”正欲解甲歇息,營中忽然響起一聲巨響,地動山搖,帳頂的塵土簌簌落下。一名士兵連滾帶爬衝進來,臉色慘白:“大王!是投石機!營西的帳子塌了!”
“啊啊啊!”斡離不怒吼一聲,起身猛地將巨斧往地上一拄,吼道:“還有多少戰馬?”
“八百匹!”
“組兩百輕騎!”他抓起巨斧,轉身就往外衝,“跟本王追出去!非把這群躲在暗處的耗子劈成肉泥不可!”
再看金兵營外,塘邊蘆葦枯黃,五名金兵圍篝火而坐,火上架著半隻野兔,油脂滴落,滋滋有聲。一個瘦高個金兵用長矛撥弄炭火,忽然側耳:“水裡有動靜。”
旁邊絡腮胡金兵啐了一口,舉著酒囊灌了口酒:“凍傻了?這麼大的水塘不就應該有魚有蝦嗎?”
瘦高個探頭望水塘,水麵有細碎波紋,月光灑在上麵亮閃閃的。等了片刻,再無響動,他縮回頭:“許是風刮的。”
絡腮胡嗤笑,往火裡添了把乾柴:“就是你膽小。”說著拍了拍身邊矮胖子的肩膀,“去,撒泡尿衝衝晦氣。”
矮胖子嘟囔著起身,提褲往塘邊挪。離水邊兩步遠,剛解開褲帶,猛地瞥見水麵冒出十幾個黑點——竟是十幾雙眼睛,在水光裡亮著,齊刷刷盯著他!
“媽呀!”矮胖子嚇得腿一軟,撲通坐倒,褲襠一熱,濕了好大一片。
“有鬼!”他扯著嗓子喊,聲音發顫。
其餘四人霍然站起,按刀柄拔刀。絡腮胡率先衝過去,嘴裡罵道:“哪來的東西,看爺爺劈了你!”
話音未落,水麵嘩啦炸開!十幾道黑影從水裡躥上岸,噗嗤、噗嗤幾聲悶響。絡腮胡剛舉刀,喉嚨已被劃開,鮮血噴得篝火暗了暗;瘦高個長矛還沒遞出,心口已插著短刀,眼睛瞪得滾圓。
不過一呼一吸的功夫,五名金兵全倒在血泊裡。黑影動作乾淨,刀刀致命,沒讓他們發出半聲慘叫。隨後聽到一聲喝令:“將他們屍首剁碎!”
金營外,斡離不拍馬追出時,馬忠等人早調轉馬頭,蹄聲噠噠隱入黑暗,隻剩幾片揚起的塵土在月光下靜靜消散。斡離不勒住馬,鐵斧攥得咯咯響,嗓子裡滾出幾聲怒罵,終究隻能悻悻撥轉馬頭——他心裡明鏡似的,這黑燈瞎火的,追也是白追。
剛回大營,便見帳邊落著塊磨盤大的石頭。斡離不盯著那石頭,眉頭擰成個疙瘩,正待細想,“砰”的一聲,一塊黑色的東西落在身側,泥土濺了滿臉。斡離不一抹,竟帶著些水漬。
“護駕!”衛兵們嘶吼著舉盾圍上來,盾牌“哐當”撞在一處,結成個鐵桶陣。有兩個膽大的,貓著腰挪到那物體旁,火把一照,頓時倒吸口冷氣——竟是隻斷手,五指還蜷著,指甲縫裡嵌著黑泥。
還沒等他們喊出聲,漫天黑影突然罩下來,“噗噗”悶響不絕,竟全是屍塊!胳膊、腿、碎骨混著血肉,如冰雹般砸在營帳上、盾牌上,腥臭氣瞬間彌漫開來。
斡離不瞳孔驟縮,整個人僵在原地。他打了半輩子仗,砍頭破腹見得多了,卻從未見過這般景象——碎屍雨裡,竟有半張臉直直落在他靴前,眼珠還圓睜著,似在瞪他。
“捂住口鼻!當心瘟疫!”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如驚雷炸醒眾人。斡離不猛地回過神,一把扯下戰袍下擺,胡亂罩住臉,隻露雙噴火的眼。他望向屍塊飛來的方向,黑黢黢的林子說不出的陰森。
“去!把那片林子燒了!”他的聲音從布下透出來,甕聲甕氣,卻帶著斬釘截鐵的狠勁。
金兵們你看我,我看你,腳像釘在地上。有個小兵腿一軟,竟“噗通”跪了,濺起的血泥糊了滿臉。
“慫包!”斡離不一腳踹翻旁邊的盾牌,鐵斧指著眾人,“幾塊爛肉就嚇破膽了?麻利點!不然你們的下場,就跟這堆碎骨一個樣!”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金兵們這才如夢初醒,抱起火把,跌跌撞撞往林子跑,火把的光暈在他們身後拖得歪歪扭扭。
林子裡,唐迎聽得金兵腳步聲近了,把指間最後一塊屍骸奮力擲出,隨即吹了聲短促的口哨。十餘個黑影齊刷刷聚到水塘邊,他率先縱身躍入,“噗通”一聲,水花壓得極低。其餘人緊隨其後,入水時隻濺起圈細浪,轉眼便如遊魚般沉入水底,連發絲都沒在水麵多留片刻。
塘水冰冷,卻掩住了所有聲息。
營中金兵正被宋軍攪得心神不寧,萬勝門方向卻傳來悶響,那道臨時砌就的石磚終究抵不住撞車猛力,磚石迸裂,整麵牆體轟然傾頹。
兀術立馬觀瞧,見城門洞開,原以為內裡定有假山攔路、滾木礌石密布,孰料探頭一瞧,竟隻有道單薄木柵欄,上麵稀疏綁著幾根鐵刺。他縱聲大笑,環首刀在掌中旋舞,寒光過處,木柵應聲而碎,鐵刺飛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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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衝!”兀術橫刀大喝。
金兵士氣大振,齊聲怒吼著策馬湧入,鐵蹄踏碎滿地磚石。誰知前頭人馬剛入半截,竟齊齊勒住韁繩,前方一線火光驟然亮起。兀術怒喝著撥開人群,揮刀劈開一根擋路殘木,馬蹄踏入城門,突然猛地釘在原地——眼前赫然現出一道丈許高的甕城,牆如刀削,箭孔森然。韓世忠立在城頭,青袍拂動,正含笑凝視著他。
“狗兒子們,”韓世忠聲傳下來,難掩得意,“城外來不及修繕,內裡給你們添了道,修得還滿意嗎?”
“撤!撤!快撤!”兀術嘶吼,聲音都發了顫。金兵慌忙掉頭,後麵壕橋上的鐵騎尚不知情況,可前方部隊轟然湧出,亂得人馬相擠,甲葉碰撞,驚叫著混作一團,城門洞立時堵得水泄不通。
此時忽聞城外馬蹄聲急,千餘宋騎伏擊殺至,與甕城守軍形成前後夾擊。城上弓弩齊發,箭如飛蝗;城外刀光交錯,宋兵騎兵奮勇砍殺。兀術帶來的三千鐵騎,轉瞬成了甕中之物,進退無路。
絕境之下,金兵凶性勃發。數名親兵護定兀術,刀勢沉猛,竟以血肉之軀擋開箭雨,硬生生在亂軍中殺開條血路。刀鋒卷了,便用甲胄撞擊;箭頭入肉,便咬牙拔去擲於地上。這般死戰,終得突圍,兀術狼狽奔逃,回望時身後隻剩百餘騎,儘皆帶傷,征袍浸透鮮血。
殘兵奔回金營,馬蹄聲裡夾著壓抑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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