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外的廊簷下,舒赫德、袁守侗、於敏中三人並肩而立,整理著朝服的褶皺。不多時,太監李要強從殿內快步走出,躬身道:“三位大人,皇上宣你們進殿。”三人對視一眼,神色各有凝重,隨即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進殿內。
“微臣舒赫德袁守侗於敏中,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三人齊齊跪倒在地,聲音洪亮而恭敬。“起來吧。”乾隆的聲音從禦案後傳來,帶著帝王特有的威嚴。三人謝恩起身,垂手侍立在殿中,目光不敢直視禦案後的龍顏。
“李要強,把莫羅和傅清額的奏折給三位愛卿看看。”乾隆朝身側的太監吩咐道。“喳!”李要強連忙取過禦案上的兩封奏折,雙手捧著依次遞到三人麵前。於敏中身為領班軍機,率先接過奏折,舒赫德與袁守侗隨後傳閱。三人看得極快卻也極為仔細,當翻到莫羅處置達爾罕的段落時,都下意識地頓了頓——文書中雖寥寥數筆,卻將遊街示眾、當眾斬首的狠厲寫得清晰,三人眼底都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暗自感慨這莫羅年紀輕輕,手段竟如此果決狠辣,半點不留餘地。殿內隻剩下紙張翻動的輕微聲響,片刻後,三人將奏折交還李要強,依舊垂首侍立,隻是眼底的神色已因這份意外發現而更添了幾分複雜。
“三位愛卿,看完了?”乾隆的目光掃過三人,緩緩開口,“關於勘界事宜,你們有什麼看法?”話音剛落,舒赫德便上前一步,躬身奏道:“啟稟皇上,臣以為莫羅此舉不妥!”他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態度,“莫羅身為副使,卻屢屢無視正使傅清額的調度,獨斷專行打斷談判,這般行事,已然擾亂了交涉章法,耽誤了正事!”
頓了頓,舒赫德又補充道:“臣查過莫羅的履曆,其早年不過是綠營中的額外外委,雖曾在禦前當過大內侍衛,也隨大軍參與過金川之戰,可那些都是軍中殺伐之事,與外邦交涉的門道截然不同!外邦談判講究張弛有度、恩威並施,需得通曉對方習性、熟稔邦交舊例,莫羅毫無此類曆練,卻敢在談判中肆意打斷正使調度,實在是難當此任!反觀侍郎傅清額,久在理番院任職,經辦過數十起邊境事務,無論是與俄邦的舊例交涉,還是安撫邊境部落的章程,都了如指掌,此次處置也以維穩為重,步步穩妥。臣懇請皇上,申斥莫羅不敬正使之過,並令其專注協防邊境,勘界事宜交由傅清額全權負責,方能確保萬無一失!”
這番話字字句句都在為傅清額站台,殿內眾人心裡跟明鏡似的——傅清額曾在三品的位置多年,雖資曆不淺卻始終未能更進一步,最終走上侍郎這個位置,全靠攀附了舒赫德這棵大樹,才在朝堂上站穩腳跟。舒赫德身為軍機重臣,手握實權,傅清額早已是他派係下的得力乾將,此次自然要為自己人爭利,更要借著這個由頭鞏固派係在邦交事務中的話語權。乾隆聽著,指尖依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禦案,案上的茶盞泛起細微的漣漪。他神色依舊平靜,既不點頭稱是,也不出言反駁,仿佛隻是在聽一件尋常瑣事,待舒赫德話音落下,才緩緩抬眼看向隊列中另一位大臣,淡淡道:“袁愛卿,你怎麼看?”
袁守侗身為軍機大臣,深知朝堂派係盤根錯節,自己與傅清額、莫羅本無半點私交,犯不著為任何人站隊,更不願因直言駁斥而得罪手握實權的舒赫德——畢竟同在軍機處當值,日後共事的地方還多,撕破臉對誰都沒好處。他定了定神,斟酌著用最中肯的語氣開口:“啟稟皇上,中俄勘界乃是關乎邊境百年安穩的國之大事,牽涉甚廣,容不得半分輕忽。傅清額久在理番院,熟稔邦交舊例,主撫求穩,是怕邊境再生兵戈,其心可諒;莫羅雖無外邦交涉曆練,卻曾曆軍伍、守疆土,主守固土,是不願祖宗基業有失,其誌可嘉。”
他刻意將兩人的立場都擺到台麵上,不偏不倚地分析,既肯定了傅清額的老成,也點出了莫羅的忠心:“兩位不過是因處事章法不同而生分歧,出發點皆是為了大清江山,並非有誰存了私心過錯。臣以為,不必急於定誰對誰錯、斥責任何一方,可傳一道聖諭,訓誡二人往後議事當以磋商會談為先,多念及大局、少計較權責,同心協力把談判辦妥才是正理。”
說到此處,他偷偷抬眼瞥了眼禦案後乾隆的神色,又飛快掃過舒赫德,終是按捺不住心中對莫羅寸土不讓的認可,補了一句:“至於嚴加申斥,臣以為大可不必——畢竟二人皆是領了皇命在前線辦事,縱有不妥也非惡意,真要重責,反倒容易寒了在外為朝廷儘心辦事之人的心,得不償失啊。”這話既給足了舒赫德麵子,也悄悄為莫羅避過了“嚴加申斥”的懲罰,算是儘了軍機大臣的公允本分。
乾隆微微頷首,目光轉向最後一位大臣:“於愛卿,你是領班軍機,說說你的看法。”於敏中上前一步,他身著一品仙鶴補服,神色沉肅,眼底沒有半分圓滑世故——素來愛憎分明的他,早已對兩封奏折的真偽有了判斷,即便知道這話一出會得罪舒赫德,可在疆土這等大是大非麵前,他斷不會含糊。
“回皇上,微臣以為,傅清額此舉,當嚴加斥責!”於敏中的聲音擲地有聲,打破了殿內的沉悶,“臣與傅清額同朝多年,對他素來了解——此人最擅鑽營攀附,專營表麵功夫,論及真才實學、辦事能力,實在平庸!他在奏折中顛倒黑白,將自己的軟弱退讓粉飾為‘維穩’,實則是怕與俄人起衝突壞了自己的仕途!”
他話鋒一轉,語氣中多了幾分讚許:“反觀莫羅的奏折,字字懇切,句句務實,臣更願信其真!傅清額一味退讓,要割二百餘裡河穀,這不是維穩,是示弱!是讓俄人看扁我大清,他日必當得寸進尺!而莫羅年紀雖輕,卻有鐵骨錚錚的擔當——以雷霆手段拿下達爾罕,震懾邊境宵小;與俄人對峙時寸土不讓,保住祖宗基業,此等魄力與忠心,遠超傅清額十倍!”
於敏中抬眼直視乾隆,語氣堅定:“皇上,微臣以為,傅清額身為正使,軟弱無能、一味退讓,險些釀成大錯,必須嚴加斥責並給予責罰,以儆效尤!至於莫羅,雖偶有不敬正使之嫌,卻功遠大於過——雷霆拿叛賊、硬氣對俄邦,樁樁件件皆是為大清立威!此等精神可嘉,理應獎賞!臣明知此言會得罪舒大人,卻仍要直言:疆土之事,容不得半分妥協;為官之道,更要守得住公正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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