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棺秘錄》
第一章霧鎖孤山
子時的山霧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沈硯之踩著青石階往上走時,每一步都像踏碎了鏡麵。露水浸透了他的布鞋,寒氣順著腳踝爬上來,在骨髓裡結成細小的冰碴。他懷裡的羅盤指針瘋了似的打轉,銅殼子燙得能烙熟雞蛋——這是他師父留給他的最後一件東西,據說能在陰門開時找到天下最邪的物件。吱呀——半山腰的破廟門突然開了道縫,一股混合著陳年香灰和腐木的氣息湧出來。沈硯之按住腰間的桃木劍,劍柄上的朱砂符咒在黑暗裡泛著微弱的紅光。他側身閃進門,簷角的銅鈴突然無風自鳴,聲音尖銳得像女人的慘叫。客人深夜到訪,是來尋東西,還是來送東西?角落裡的香案後轉出個穿青布長衫的老者,臉上溝壑縱橫,左眼渾濁如死水,右眼卻亮得驚人。他手裡撚著三炷香,煙絲在他指尖凝成螺旋狀,遲遲不肯散開。沈硯之注意到香案上供著的不是神像,而是一口巴掌大的烏木棺材,棺蓋上密密麻麻刻著血紅色的符文。晚輩沈硯之,奉師命來取鎮魂釘沈硯之拱手時,羅盤突然地裂開道縫,聽聞此物鎮壓在霧隱山的鎖龍棺老者突然笑起來,笑聲像枯木摩擦:鎖龍棺?小娃娃,你可知這山裡有多少口棺材?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往廟外一點,沈硯之順著望去,隻見濃霧中隱約浮現出無數黑影,整座山竟像是被棺材堆起來的。那些棺木或立或臥,有的半埋在土裡,有的斜插在岩縫,棺蓋大多敞開著,露出黑洞洞的棺腔,仿佛無數隻凝視著他的眼睛。
第二章棺中影
沈硯之的桃木劍突然劇烈震顫,劍穗無風狂舞。老者手裡的三炷香地齊斷,香灰簌簌落在烏木小棺上。廟外的霧更濃了,濃得能看見灰白色的霧氣在流動,裡麵夾雜著細碎的、指甲刮擦木頭的聲音。十年前,山下張屠戶的媳婦揣著三個月身孕上山采蘑菇,老者突然湊近,沈硯之聞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福爾馬林味,回來就瘋了,整天抱著枕頭喊我的兒在棺材裡冷。後來有人在山澗裡發現她,肚子破開個大洞,五臟六腑全沒了,隻剩一肚子棺材釘。沈硯之的喉頭滾動了一下,他拔出桃木劍,劍尖在空氣中劃出金色的弧線。突然,供桌上的烏木小棺發出一聲輕響,棺蓋竟自己掀開了條縫。縫裡沒有屍體,隻有一團濃稠的黑影,那影子緩緩伸出細長的,指甲縫裡還嵌著暗紅色的碎肉。這口是子母棺老者的聲音變得飄忽,母棺納財,子棺納命。山下富貴人家都喜歡把剛出生的娃娃放進去養三天,說是能消災辟邪。他突然抓住沈硯之的手腕,沈硯之隻覺一股寒氣順著血管往心臟鑽,低頭看見老者的袖口空蕩蕩的,本該有手的地方隻有一截焦黑的斷骨,可惜啊,養著養著,娃娃就變成棺材裡的東西了。廟外突然傳來咚、咚、咚的聲響,像是有人在用頭撞棺材。沈硯之瞥見濃霧裡有個穿紅襖的小女孩,正背對著他蹲在一口朱漆棺材前,手裡把玩著什麼亮晶晶的東西。當他想看得更清楚時,那女孩突然轉過頭——她的臉是一片模糊的血肉,五官像是被人用指甲硬生生刮掉了,隻有兩個黑洞洞的眼窩對著他笑。
第三章鎮魂釘
桃木劍的金光驟然大盛,沈硯之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劍穗上。老者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嘯,身體像泄了氣的皮球般癟下去,衣服裡掉出無數隻慘白的手指骨。供桌上的烏木小棺突然炸裂,那團黑影猛地撲向沈硯之,帶著濃烈的屍臭和嬰兒的啼哭聲。沈硯之劍指黑影,金光如潮水般湧去。黑影發出淒厲的慘叫,化作無數飛灰。香案下突然傳來的撞動聲,沈硯之低頭,看見一隻青灰色的手從地底下伸出來,指甲縫裡還沾著濕土。緊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整座破廟的地麵都在蠕動,仿佛有無數東西正要破土而出。鎖龍棺在山巔的萬人坑老者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鎮魂釘在棺材縫裡!但你得用活人的心尖血喂它才能出鞘!沈硯之衝向廟後,背後傳來棺木倒塌的巨響。他順著陡峭的石階往上爬,兩側的棺材越來越密集,許多棺蓋已經完全打開,裡麵伸出的手臂像藤蔓般纏繞過來。有具棺材裡躺著個穿清朝官服的乾屍,臉乾癟得像核桃,卻突然睜開眼睛,兩顆渾濁的眼珠骨碌碌轉著,張開嘴露出兩排黃黑的牙齒。山巔的風很大,吹得沈硯之幾乎站立不穩。所謂的萬人坑其實是個巨大的天坑,坑底密密麻麻插滿了棺材,層層疊疊像蜂窩。正中央豎著一口通體漆黑的棺材,棺身布滿鎖鏈,鎖鏈上串著無數骷髏頭,每個骷髏的眼眶裡都燃著幽藍的鬼火。
第四章血色契約
沈硯之剛跳入坑底,所有棺材的鎖鏈突然同時繃緊,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鎖龍棺的棺蓋緩緩抬起,縫隙裡透出極亮的紅光,仿佛裡麵燃燒著一團血火。他握緊桃木劍,一步步靠近,腳下的屍骨發出的碎裂聲。沈家人的血,果然好聞。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鎖龍棺裡傳來,柔媚得像絲綢,卻帶著刺骨的寒意。沈硯之看見棺縫裡伸出一隻雪白的手,指甲染著鮮紅的蔻丹,手腕上戴著串由嬰兒指骨穿成的手鏈。那隻手輕輕一勾,他懷裡的羅盤突然飛出,地貼在棺蓋上,裂縫裡的紅光瞬間熄滅。你師父二十年前把我封印在這裡,用的就是你現在這把劍,女人的聲音帶著笑意,可惜啊,他心不夠狠,不肯用親兒子的心尖血做引子,不然我怎麼可能活到今天?沈硯之的瞳孔驟縮。他想起師父臨終前抱著他痛哭,說對不起他早夭的哥哥。那時他才五歲,隻記得哥哥的小墳頭就在後山,每年忌日師父都會去燒很多紙人紙馬。鎖龍棺突然劇烈震動,棺蓋猛地掀開!裡麵躺著個穿紅衣的絕色女子,肌膚雪白,眼波流轉間媚態橫生。但沈硯之注意到她沒有腳,裙擺下空蕩蕩的,隻有一團不斷蠕動的黑霧。她的胸口插著七根金光閃閃的釘子,釘子上纏繞著黑色的發絲,每根發絲都在微微跳動,仿佛有生命一般。鎮魂釘要認主,女子伸出手撫上沈硯之的臉,指尖冰涼,你得把心挖出來給我,我就讓你成為天下最強的趕屍人。她的眼睛突然變成全黑,沒有眼白,想想看,萬棺臣服,百鬼聽令,連閻王爺都得給你三分麵子。沈硯之的心臟狂跳,桃木劍的金光忽明忽滅。他看見女子身後的棺壁上刻滿了名字,密密麻麻層層疊疊,最上麵一行是沈驚鴻——那是他師父的名字。每個名字旁邊都畫著個血色的眼睛,仿佛在凝視著他。山風突然變得狂暴,天坑裡所有棺材同時打開,無數黑影從棺中爬出,朝著沈硯之跪拜下去。紅衣女子的笑容越發妖媚,她胸口的鎮魂釘開始嗡嗡作響,金光順著她的肌膚流淌,在她和沈硯之之間織成一張血色的網。沈硯之閉上眼,桃木劍的劍尖緩緩抬起,對準了自己的心臟。他想起師父臨終前說的話:玄門弟子,守的不是蒼生,是良心。當劍尖刺破皮膚的瞬間,他突然睜開眼,桃木劍猛地轉向,刺穿了紅衣女子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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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棺山醒
女子發出一聲震徹山穀的慘叫,身體化作無數黑蝶四散飛開。鎮魂釘叮叮當當地從棺中掉落,沈硯之伸手去接,卻被燙得縮回手——那些釘子竟像是燒紅的烙鐵,上麵刻著的符文在金光中流轉,仿佛活了過來。天坑突然劇烈搖晃,所有棺材都在同一時間合上,發出整齊劃一的聲。沈硯之感到腳下的地麵在上升,整座霧隱山竟像一頭蘇醒的巨獸,開始緩緩移動。他看見山下的村莊亮起了燈火,無數人影在驚慌逃竄,但很快就被湧來的黑霧吞噬。你以為殺了我就結束了?女子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帶著怨毒的笑意,沈硯之,你看看你的手!沈硯之低頭,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右手正變得透明,皮膚下的血管裡流淌著黑色的液體。那些液體順著血管往上爬,所過之處,皮膚開始變得像宣紙一樣蒼白。他突然想起老者空蕩蕩的袖口,想起張屠戶媳婦肚子裡的棺材釘,想起那些在棺材裡失蹤的娃娃。山巔的天坑開始合攏,無數棺材在上升的地麵上排列成陣,組成一個巨大的八卦圖案。沈硯之被困在八卦中心,桃木劍的金光越來越暗淡。他看見每口棺材的棺蓋上都浮現出人臉,那些臉有的哭有的笑,有的怒目圓睜,有的麻木不仁——全都是山下村莊的人。這山就是一口最大的棺材,女子的聲音帶著瘋狂的快意,你們都是棺材裡的肉!等養肥了,就輪到我出去了!沈硯之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鎮魂釘上。那些滾燙的釘子突然飛起,自動嵌入他的四肢百骸。劇痛瞬間席卷全身,但他的桃木劍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金光。他看見自己的影子在金光中拉長,化作一個巨大的虛影,手持長劍,將整座棺山劈成兩半!黑霧散儘時,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沈硯之躺在光禿禿的山巔,四肢百骸都在痛,但掌心卻握著一枚溫熱的鎮魂釘。山下的村莊安然無恙,仿佛昨夜的一切隻是一場噩夢。隻有那座霧隱山消失了,原地隻留下一個巨大的深坑,坑裡積滿了清澈的泉水,水麵上漂浮著無數紙船,每隻船上都點著一盞小小的白燈籠。沈硯之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透明的皮膚下,黑色的液體仍在緩緩流動。他知道,這場關於棺材的噩夢,才剛剛開始。遠處的地平線上,又有一座山的輪廓在晨霧中浮現,那形狀,像極了一口側臥的巨大棺木。
第六章紙船渡魂
深坑水麵上的白燈籠忽明忽滅,沈硯之撿起岸邊一隻未燃儘的紙船,發現船身用朱砂畫著殘缺的符咒。指尖觸到船舷時,紙船突然化作一隻巴掌大的烏木羅盤,盤麵刻著渡魂舟三個字——這是師父筆記裡記載的法器,能引渡枉死之人的魂魄。他想起昨夜女子說的養肥了就出去,突然明白霧隱山不是消失,而是化作了載魂的舟。沈先生要走了?身後傳來孩童的聲音。沈硯之轉身,看見個穿粗布褂子的小男孩蹲在泉邊,正用樹枝撥弄紙船。這孩子他認得,是山下王家的傻兒子,三年前上山采草藥時失足摔死了。男孩抬起頭,七竅淌著黑血,卻笑得天真爛漫:我娘說,坐滿三百隻船就能回家了。沈硯之的喉頭發緊。他數過水麵上的紙船,不多不少正好兩百九十九隻。
第七章墨玉棺
那座形似棺木的山叫臥佛山,山腳下有座千年古寺。沈硯之趕到時,正撞見八個和尚抬著口墨玉棺材往大殿走,棺木兩側刻著生作菩提棺,死為羅漢床的對聯。住持見他右手異狀,突然合十念佛:施主身上有,怕是招惹了不乾淨的東西。當晚寺中突發怪事:佛塔頂層的鎏金銅鈴全部倒懸,藏經閣的經文被人用鮮血寫成棺材形狀,而那口墨玉棺竟自己移到了大雄寶殿的供桌上,棺蓋刻著的字符號變成了扭曲的血色眼睛。
第八章佛骨咒
沈硯之撬開墨玉棺時,裡麵躺著的不是屍體,而是尊半腐的金佛。佛身嵌著七顆人頭骨舍利,每顆舍利都在滲血。他想起師父說過的佛棺渡厄之術——用高僧遺骨製成的棺材能鎮壓邪祟,但若被怨氣侵噬,就會變成吸食活人的萬佛窟。突然,整座大殿的佛像同時轉過臉,無數隻眼睛盯著他。金佛胸腔裂開,露出裡麵盤繞的黑色血管,竟與他右手的黑液產生共鳴。沈硯之揮劍斬斷血管,卻見斷口處湧出無數小棺材,每個棺材裡都躺著個迷你版的自己。
第九章棺中佛
你以為鎮魂釘是用來殺人的?金佛突然開口,聲音與霧隱山女子如出一轍,那是沈驚鴻給你下的鎖!哢嚓裂開,露出裡麵嵌著的桃木牌位,牌位上寫著吾徒沈硯之之靈位。沈硯之如遭雷擊——師父早在二十年前就為他立了衣冠塚。黑液順著血管爬滿全身時,沈硯之終於看見真相:所謂趕屍人,世代都是棺中養的活祭品。師父用鎮魂釘封印女子,實則是將他的魂魄煉化成釘;霧隱山的棺材陣,根本是沈家曆代的墳場。當他的心臟被桃木劍刺穿的刹那,無數記憶碎片湧進腦海——五歲那年在後山看見的不是哥哥的墳,而是年幼的自己躺在棺材裡,師父正往棺中釘入第一根鎮魂釘。墨玉棺突然崩裂,沈硯之從棺中坐起。陽光透過大殿的窗欞照進來,他低頭看見雙手恢複如常,掌心躺著枚溫潤的玉符,上麵刻著守棺人三個字。寺外傳來鐘聲,三百隻紙船正順著山泉漂向遠方,每隻船上都坐著個含笑的魂魄。住持不知何時站在殿門,袈裟上沾著新鮮的血跡:現在,你是新的棺了。遠處的臥佛山緩緩睜開眼睛,山巔的寺廟正是它的瞳孔。沈硯之握緊玉符,聽見體內傳來棺材蓋合上的輕響,那聲音,像極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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