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軍一改之前橫掃草原的攻勢,悄然隱匿於一處地勢隱蔽、水草尚可的河穀。
斥候灑出,日夜不休,不僅要盯死於夫羅王帳的任何風吹草動,更要警惕北方鮮卑人可能的動向。
每一處丘陵,每一條溪流,都被他們丈量,刻入腦海,再彙總到中軍。
中軍帳內,燈火徹夜通明。沈瀟指尖在巨大的羊皮地圖上緩緩移動,上麵用炭筆密密麻麻標注著已知地形與敵我態勢。
“於夫羅這老小子,吃這麼大的虧,怕是骨頭渣子都恨我們。”沈瀟揉了揉乾澀的眼睛,聲音沙啞,“鮮卑人那邊,始終是個心腹大患。”
“一旦他們聯合,我軍壓力之大,難以想象。”他心中腹誹。
關羽丹鳳眼微眯,長髯飄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縱有千軍萬馬,關某的青龍刀,也不是吃素的!”
郭嘉則如同一支利箭,帶著阿古拉、呼延豹和數十名精銳斥候,早已消失在茫茫草原深處。
他在為這支孤軍尋找一線生機,一處能埋葬數萬敵騎的葬身之地,一處足以扭轉乾坤的戰場。
等待的日子,沈瀟時常不自覺地望向郭嘉離去的方向,無形的壓力如山。
黃舞蝶寸步不離,隻是在他最疲憊時遞過一塊乾淨的布巾擦汗,或是在他對著地圖發呆時,默默為他續上熱茶。
少女清澈的眼眸中,擔憂與信任交織,是份無聲的陪伴。
休整的第三天。
一名斥候衝入帳中,盔甲上滿是塵土,嘴唇乾裂:“報——!關將軍!沈先生!北……北方……鮮卑人已經出現!”
“講清楚!”關羽猛然起身。
斥候喘著粗氣:“鮮卑……鮮卑大股騎兵!約……約有三萬之眾!
領軍的是……是鮮卑大帥檀石槐的孫子,步度根!他們……他們已經和於夫羅那老賊合兵一處!”
三萬鮮卑精騎!
沈瀟隻覺得後背發涼,鮮卑人的凶悍,可不是之前那些被己方打得丟盔棄甲的匈奴部落能比的。
於夫羅那家夥,加上他兄弟呼廚泉,再把能拉出來的匈奴殘部湊一湊,四萬騎兵是有的。
現在,再加上這三萬如狼似虎的鮮卑生力軍……沈瀟在心裡默默算了一下,七萬!整整七萬騎兵!而自己這邊,能拉出來打的,不過一萬六千人。
這仗還怎麼打?難道真要上演一場草原版的敦刻爾克大撤退?
“他奶奶的!”許褚蒲扇般的大手狠狠一拍案幾。
“這於夫羅老匹夫,還真把鮮卑人給招來!”
“步度根?什麼狗屁檀石槐的孫子,名頭再大,俺老許的錘子照樣砸扁他!”
沈瀟強迫自己紛亂的思緒冷靜下來。
硬碰硬,那是拿雞蛋碰石頭,純屬找死。
唯一的生路,就在郭嘉身上,在他正在尋找的那個能創造奇跡的地方。
“傳令!”沈瀟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全軍立即拔營,準備轉移!”
命令下達後,整個營地瞬間就動起來,緊張而有序。
匈奴與鮮卑的聯軍在會合後,連喘息的功夫都沒給,便循著蹤跡追殺而來。
於夫羅領兩萬騎兵從左翼包抄,步度根親率三萬鮮卑精騎居中猛追,呼廚泉則帶兩萬匈奴騎兵從右翼包抄。
三麵旗幟,七萬鐵騎卷起的煙塵遮天蔽日,誓要將這支膽敢孤軍深入的漢軍徹底碾碎在草原之上。
一場生死時速的追逐與奔逃,在廣袤無垠的草原上慘烈上演。
“再快些!馬力,馬力就是生命!”沈瀟伏低身子,耳邊隻剩下呼嘯的風聲與身後千軍萬馬的馬蹄聲。
偶爾回頭,遠方地平線上不斷逼近的黃塵線,壓得人喘不過氣。
他心裡哀嚎,郭嘉啊郭嘉,你再不搞定,我這小身板就真要交代在這裡!
幸好,這段時間不斷的搶馬,讓關羽,沈瀟的軍隊能夠配置“一人三馬”的豪華陣容。
漢軍將士不斷輪換坐騎,始終保持著驚人的機動力。
第一次險情發生在追逐開始的第三個時辰。
於夫羅的左翼騎兵仗著對地形的熟悉,從一片連綿的丘陵地帶橫插過來,壓縮漢軍的活動空間。
關羽手中青龍偃月刀向前一指,道:“隨我來!”漢軍突然變向,沿著一道狹窄的乾涸河穀加速疾馳。
河穀蜿蜒曲折,暫時甩開了左翼的敵人,但穀口處,步度根的鮮卑前鋒騎兵已經如狼群般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