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活人。
一個穿著破舊現代登山服、頭發胡子邋遢糾結、瘦得幾乎脫形的男人。他蜷縮在那裡,懷裡緊緊抱著一個鼓囊囊的帆布包,眼神渾濁,但確實還殘存著一絲屬於人類的神智。他正看著艾文,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麼。
艾文沒有立刻靠近,保持著安全距離,警惕地問:“你是誰?”
那人又咳嗽了幾聲,聲音沙啞乾澀得像砂紙摩擦:“後來……後來者?你……你也從‘門’那邊……過來?”
艾文心中一動:“你是……留下篝火紙條的人?”
男人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微光,艱難地點了點頭:“是……是我。周……周遠。”他抬起顫抖的手指,指了指大廳,“看……看到了?故……故事……”
“這裡是什麼地方?出口在哪裡?”艾文急切地問。
周遠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指了指大廳周圍那些巨型石像的後方,那裡似乎有一些黑暗的通道入口。“出……出口?也……也許是。但……但你看……”
他費力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遞給艾文。那是一個老式的、指針不停瘋狂亂轉的指南針。“空……空間是亂的。方……方向沒用。那……那些通道,每一個……可能通向不同的‘時間’……不同的‘碎片’……”
艾文接過指南針,果然,指針毫無規律地旋轉著。“不同的碎片?什麼意思?”
周遠喘了口氣,眼神中帶著深深的恐懼和一絲迷茫:“這……這裡不是正常的世界。是……是那次大祭,撕裂的……空間的夾層。是黑木嶺所有……所有痛苦記憶和未散怨念的……回響堆積之處。你看那牆……”
他指向大廳牆壁上變幻的光影:“那……那是過去的‘回響’。而那些通道……”他又指向石像後的黑暗入口,“可能……可能通向某個特定時刻的‘回響碎片’……也可能是……更深的囚籠。我……我試過幾個……看到過瘟疫時的村子……看到過祭祀現場的瘋狂……還……還差點被‘它們’留在那裡……”
艾文感到一陣寒意。裂隙並沒有直接通向外界,而是通向了這個由祭祀撕裂產生的、混亂的時空夾層——“閾限回廊”?這裡是所有悲劇記憶的儲藏室和放映廳?那些通道,是通往具體“記憶場景”的入口?
“那怎麼才能真正離開?”艾文追問。
周遠搖了搖頭,眼神渙散:“不……不知道。我找了很久……很久。有的‘碎片’裡時間流速不一樣……我可能……可能在這裡呆了幾年了……現實裡也許隻過了幾天?也許……也許根本沒有真正的出口……我們隻是……從一個小牢房,換到了一個更大的、裝著無數麵鏡子的牢房……”
他的精神狀態顯然很不穩定,長期孤獨和恐懼的折磨,加上這詭異環境的影響,已經讓他瀕臨崩潰。
艾文的心沉了下去。難道千辛萬苦走到這裡,依舊是絕路?
他不甘心。他走到大廳邊緣,仔細觀察那些石像後的通道。每個通道入口都黑黢黢的,形狀不規則,散發著微弱但不同的氣息——有的帶著濃烈的血腥和焦糊味,有的散發著腐朽的草木氣息,有的則是一種空洞的、仿佛連時間都停滯的冰冷。
選擇哪一個?哪一個可能隱藏著真正的出路,而不是另一個絕望的記憶碎片?
他回想起蘇婉清筆記最後的話,以及李哲關於“容器”和“怨念核心”的猜測。或許,離開的關鍵,不在於找到一個“物理出口”,而在於……解決“因”?平息這持續了不知多少年的怨念回響?
但這可能嗎?他一個凡人,如何平息一場遠古祭祀引發的時空傷痕?
就在他苦苦思索時,大廳中央那個乾涸的灰燼池,突然有了動靜。
池底厚厚的灰燼,無風自動,緩緩旋轉起來,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漩渦中心,一點點暗紅色的、如同凝結血塊般的光暈,逐漸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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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整個“閾限回廊”仿佛輕輕震顫了一下,所有壁龕和石像上的幽藍冷光同時明滅了一瞬。
一個低沉、混濁、仿佛由無數痛苦聲音疊加而成的宏大“意念”,直接在所有身處此地者的腦海中轟然響起:
“容器……合適的……容器……歸來……完成……儀式……”
這意念充滿了饑渴、怨毒,以及一種扭曲的期待。
艾文和周遠同時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和靈魂層麵的撕扯感。周遠抱著頭,發出痛苦的呻吟,眼神變得更加狂亂。
艾文勉強站穩,看向灰燼池中那越來越亮的血光。他明白了。
這個“閾限回廊”,這個記憶回響的囚籠,本身或許就是那個失敗祭祀儀式留下的、最大的“未完成品”。而他們這些通過裂隙闖入的“後來者”,在“它”的感知中,或許就是送上門來的、可以用來“完成”某種可怕儀式的……祭品,或者“容器”!
生路?或許從一開始,吸引人深入、篩選、最終抵達此地的“規則”和“線索”,就是為了給這個古老的、未完成的詛咒,輸送合適的“材料”!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幾乎將他淹沒。但就在這極致絕望的黑暗中,一個更加瘋狂的念頭,如同電光般閃過他的腦海——
如果無法從外部打破牢籠……那麼,是否可以從內部,改變“故事”的走向?哪怕隻是一點點?哪怕隻是一個“回響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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