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很清楚，他沒有動過這條毛巾。
艾文後退一步，心臟狂跳。他不敢再看鏡子，轉身快步走出衛生間。他沒有去碰那條毛巾，就讓它原樣待在那裡。
上午，艾文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去了圖書館。他試圖查找關於“鏡子”、“異常水聲”或“規則類約束”可能相關的民俗學或異常案例資料，但收獲寥寥。網絡上的信息要麼太過玄幻不著邊際，要麼就是些似是而非的心理暗示文章。他所麵對的情況，似乎沒有現成的解釋。
中午回宿舍時，他在一樓又遇到了管理員大爺。大爺正用一個長柄刷子，慢悠悠地刷洗著樓梯台階。水桶裡的水渾濁發灰。
“大爺，”艾文停下腳步，斟酌著詞語，“咱們樓……供水係統晚上會不會有壓力不穩？或者……管道老化，半夜有時會有水滴聲？”
大爺頭也沒抬，繼續刷著台階，水漬濺開。“老樓，什麼聲都可能有點。”他頓了頓，刷子在水桶沿上磕了磕，“聽見了，當沒聽見。該睡覺睡覺。”
又是這種含糊的、看似什麼都沒說卻又像什麼都說了的回答。艾文注意到，大爺刷洗的台階角落，有一些顏色較深的汙漬，他刷得格外用力。
下午，艾文決定不待在宿舍。他帶著電腦和書，在校園裡找了個樹蔭下的長凳坐著。陽光溫暖，周圍有學生走動說笑，這讓他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了一些。他整理著迄今為止的筆記、照片和疑問。
關鍵點：已驗證規則二、四，衛生間鏡子相關出現規則外但明顯關聯的異常水聲、劃擦聲、濕毛巾狀態改變）。守則汙漬疑為指印狀，成分不明。管理員知情但諱莫如深。鄰居周明身份待觀察。
傍晚，他買了些簡單的食物帶回宿舍。經過四樓時，409的門開著一條縫，裡麵傳來遊戲音效和年輕男生的笑罵聲，似乎不止周明一個人。這平常的聲音在3號樓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晚上九點，艾文重複了前一晚的準備工作：門縫膠帶、濕毛巾備好、ed燈就位。他特意檢查了衛生間水龍頭，確認關死，甚至用乾毛巾將水池內部和龍頭接口都擦得乾乾爽爽。
十一點，他再次將門拉開一指寬的縫隙。
今夜似乎格外安靜。連通常隱約可聞的遠處噪音都消失了。時間在沉默中流逝。
十一點半過後，艾文儘量不去想衛生間。他坐在桌前，將密封袋裡那點褐色粉末拿出來，對著燈光仔細看。粉末極細，顏色在光線下呈現出一種暗淡的紅褐色。他聞了聞，隻有密封袋的塑料味和極微弱的、難以形容的陳腐氣。這到底是什麼？
就在他凝神觀察時，一陣細微的聲響飄了過來。
不是走廊的拖行聲，也不是衛生間的水聲。
是哼唱聲。
非常輕，非常模糊，斷斷續續，調子古怪，不成旋律，像是一個心不在焉的人隨口發出的單調音節，又像某種古老的、失去歌詞的童謠片段。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穿過層層牆壁和地板，微弱地鑽進他的耳朵。
艾文瞬間寒毛倒豎！規則第六條：若宿舍燈突然閃爍，且伴隨女生哼唱聲……
他猛地抬頭看向頭頂的日光燈。燈管穩定地散發著昏黃的光，沒有閃爍。
但是哼唱聲確實存在，雖然微弱，卻持續著，時隱時現。不是從他的宿舍裡發出，更像是從樓下，或者……隔壁？方向難以辨彆。
規則明確是“燈閃爍”且“伴隨”哼唱聲才需要采取蒙頭等行動。現在燈沒閃。這哼唱聲算不算觸發條件？他該怎麼辦？
艾文僵在原地，一動不動，全力捕捉著那微弱的聲音。哼唱聲飄飄忽忽，有時幾乎聽不見，有時又稍微清晰一點，始終保持著那種單調、緩慢、帶著某種非人韻味的調子。沒有歌詞，隻是“嗯……啊……唔……”之類的鼻音和喉音組合，在寂靜的深夜裡顯得無比詭異。
幾分鐘過去了，燈依然沒閃。哼唱聲還在繼續，沒有靠近，也沒有遠離。
艾文決定暫不采取規則六的極端措施。但他也不敢有任何多餘動作，隻是靜靜地坐著，忍受著那聲音對精神的持續折磨。這聲音比昨晚的滴水聲更讓人不安，因為它直接關聯著一條明確且有嚴重應對措施的規則。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哼唱聲漸漸低微下去，最終消失了。
艾文等了很久，直到確認聲音不再出現，才緩緩吐出一口憋在胸口的濁氣。燈自始至終沒有閃爍。這算是一次規則邊界的試探嗎？還是說，哼唱聲本身可能獨立存在，隻有當它與燈光閃爍同時發生時，才意味著真正的危險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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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這次經曆詳細記錄下來，重點標注了燈光狀態。
後半夜相對平靜。沒有拖行李聲，沒有床下叩擊，衛生間也安靜無聲。但艾文知道，這種平靜之下潛藏著更多未知。濕毛巾的變化和今晚獨立的哼唱聲都表明，異常現象並不總是嚴格按守則條文出現，它們可能有自己的規律，或者，守則本身並不完整。
清晨六點半，他第一時間檢查了門框上的膠帶——完好。又看向衛生間的毛巾——依然保持著昨晚他離開時的乾燥狀態，沒有被移動或浸濕的跡象。
他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晨光熹微。樓下，一個穿著清潔工服裝的人正推著垃圾車，走向那個綠色的垃圾桶。清潔工在垃圾桶邊停留了一下，似乎彎腰撿起了什麼，隨手扔進車裡，然後繼續推車離開。
艾文的目光落在垃圾桶後方那片顏色深暗的牆角。突然，一個念頭毫無征兆地跳進他的腦海。
規則七：不要撿拾走廊地麵的黑色發圈。若不慎帶回宿舍，需在天亮前丟到樓下垃圾桶，丟完後不要回頭看垃圾桶方向。
那個清潔工每天都會清空垃圾桶。如果真的有“黑色發圈”被丟進去，它們會被帶走，處理掉。但為什麼特意強調“不要回頭看垃圾桶方向”？
除非……那個“方向”，或者垃圾桶本身，在完成“丟棄”這個動作後，會變得……不同。
他需要更多信息。關於這棟樓，關於這些規則，關於“它”。被動遵守規則或許能暫時保命，但要想擺脫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或者至少弄清楚自己在麵對什麼，他必須更主動。
艾文看向對麵依然靜悄悄的409宿舍。周明，這個突然出現的鄰居，他知道些什麼嗎？他是無意中被卷入的普通學生，還是……
或許，是時候進行一些“安全時段”的試探了。在早上630之後，規則失效的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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