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黨黨羽更是群情激憤,紛紛跪倒,齊聲高呼:“請陛下嚴懲逆賊崔?!淩遲處死!以儆效尤!”
仁宗皇帝趙禎端坐禦座,臉色鐵青!他看著夏竦手中那份刺眼的副本,看著那行朱砂小字,一股滔天怒火夾雜著被背叛的刺痛,瞬間衝上頭頂!他猛地一拍龍案!
“砰!”
“崔?!!”仁宗的聲音因震怒而嘶啞,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你……你竟敢……竟敢如此!朕……待你不薄!你……你竟敢……誹謗於朕!你……你……”他胸口劇烈起伏,幾乎說不出話來!
然而,就在這雷霆震怒的瞬間,他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閃過崔?那雙清澈而堅定的眼眸,閃過他在金殿上侃侃而談的從容,閃過他獻上《論“神道耗國”之禍》時的赤誠……他不信!他不願相信!那個才華橫溢、心懷社稷的年輕人,會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陛下!”夏竦見仁宗震怒,心中狂喜,卻依舊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狀,“此子……狼子野心!其在新政期間,便與範仲淹、歐陽修等人過從甚密,屢發狂悖之論!新政失敗,其心懷怨望,故行此大逆不道之舉!此等逆賊,若不嚴懲,何以正朝綱?何以安天下?!”
仁宗死死盯著那行朱砂小字,又猛地抬頭,目光如電掃過階下群臣,最終落在夏竦那張看似“忠憤”的臉上。一股冰冷的懷疑,如同毒蛇般,悄然爬上心頭。陷害?構陷?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與疑慮,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葉英台!”
“臣在!”一身玄青勁裝、麵容冷峻的皇城司探事司副指揮使葉英台,應聲出列。
“此案……交由你!皇城司探事司,全權徹查!”仁宗一字一頓,目光銳利如刀,“給朕……查個水落石出!若崔?真有此逆心……嚴懲不貸!若……有人膽敢構陷忠良……”他目光掃過群臣,帶著刺骨的寒意,“朕……絕不姑息!定要……誅其九族!”
“臣!遵旨!”葉英台肅然領命,聲音清冷如冰。
皇城司探事司,地牢。
陰冷!潮濕!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黴味與鐵鏽的腥氣。牆壁上昏暗的油燈,投下搖曳不定、如同鬼魅般的影子。這裡是汴京城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地方之一,關押著無數重犯要犯。
一間單獨的石室內,崔?身著單薄的囚衣,靠坐在冰冷的石壁旁。他麵色蒼白,眼神卻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清明。從被如狼似虎的皇城司校尉從翰林院帶走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夏竦的毒牙,終於咬了下來!那行憑空出現的“逆詞”,便是為他量身定做的絞索!
鐵門“哐當”一聲被推開。葉英台一身玄青色官服,披著墨色大氅,緩步走了進來。她屏退左右,牢房內隻剩下她與崔?二人。
“崔修撰。”葉英台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
“葉指揮。”崔?微微頷首,神色坦然。
葉英台走到他麵前,目光銳利地掃過他蒼白的臉,落在他那雙依舊清澈沉靜的眼眸上。她沉默片刻,忽然對門外吩咐道:“來人!取酒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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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一名校尉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上麵竟是一壺溫熱的“梨花白”,幾碟精致的醬肉小菜,甚至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餅!
“放下。出去。”葉英台淡淡道。
校尉放下托盤,躬身退出。
葉英台拿起酒壺,親自為崔?斟滿一杯酒,遞到他麵前:“天寒地凍,喝杯酒,暖暖身子。”
崔?微微一怔,看著眼前這杯酒,又看向葉英台那雙深邃難測的眼眸。他沒有推辭,接過酒杯,一飲而儘。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滑下,驅散了地牢的幾分寒意。
“那行字……不是你寫的。”葉英台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她不是在詢問,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崔?放下酒杯,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是與不是……重要嗎?夏相……要置我於死地。這……便是他的手段。”
“重要。”葉英台直視著他,目光銳利如刀,“陛下……也不信。”
崔?心頭微震,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我會查清。”葉英台聲音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力量,“是誰動的手腳,是誰布的局,我會……一個不漏地揪出來!”她頓了頓,補充道,“在這之前……你安心待著。外麵……有人想保你,也有人……想殺你。這裡……或許……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深深看了崔?一眼,不再多言,轉身離去。厚重的鐵門再次合攏,隔絕了內外。昏暗的油燈下,崔?看著麵前冒著熱氣的酒菜,心中五味雜陳。葉英台的信任與承諾,如同這地牢中唯一的光亮,微弱,卻足以驅散那刺骨的寒意與絕望。
他端起酒杯,再次斟滿。酒香氤氳中,他仿佛看到了歐陽修離去的孤舟,看到了範仲淹遠謫的背影,看到了陶婉言那失望又期許的眼神……一股不屈的火焰,在他胸中重新燃起!
“夏子喬……”崔?低聲自語,眼中寒光閃爍,“你想用這鐵窗困死我?用這汙名壓垮我?休想!”他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儘!辛辣的酒液,如同點燃了血液中的鬥誌!
他走到石室角落,借著昏暗的燈光,以指蘸水,在冰冷的地麵上,一筆一劃,用力寫下:
“鐵窗難鎖淩雲誌,
濁浪豈摧砥柱心!”
水跡很快乾涸,但那不屈的誓言,已深深烙印在他心中!這皇城司的地牢,困得住他的身體,卻困不住他那顆憂國憂民、矢誌不渝的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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