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書信,覬覦_月照寒襟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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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書信,覬覦(1 / 1)

中秋方過,邕州暑氣漸消,早晚已透出些許涼意。州衙庭院內的桂花樹,竟也稀稀落落地綻出幾簇嫩黃小花,雖不及江南金桂那般馥鬱醉人,卻也暗香浮動,為這邊陲小城平添了一抹難得的清雅。

這日清晨,崔?正在簽押房批閱公文,老仆周安捧著一隻尺牘匣子,步履輕快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笑意:“大人,京師來信了!是沈姑娘和陶公子府上捎來的!”

崔?聞言,執筆的手微微一頓,眸中瞬間掠過一絲明亮的光彩。他放下筆,接過那沉甸甸的匣子,指尖觸及光滑的木麵,竟覺有幾分溫熱,仿佛帶著千裡之外故人的氣息。

他先啟開那封以清秀端麗筆跡書寫、散發著極淡梅花冷香的信箋。正是禦史中丞千金、他的心上人沈文漪所書。

展信細讀,字裡行間,皆是深閨才女的繾綣情思與溫柔叮嚀。信中絮絮述說著汴京秋色,金明池的殘荷,樊樓新釀的菊花酒,家中庭院那株老棗樹結的果兒如何甜脆……筆鋒一轉,卻又儘是掩不住的擔憂與牽掛:

“聞南疆多瘴癘,崔郎公務繁劇,萬望珍重玉體,飲食起居,皆需謹慎。文漪遠在京師,不能隨侍左右,心實難安。唯有每日於佛前焚香禱祝,願崔郎一切順遂,早日功成北歸……”

“秋風起矣,思君甚切。夜來望月,清輝遍灑,不知邕州月色,可與京師同否?憶昔與君護龍坊中共賞新月,品茗論詩,恍如昨日。今雖山河遠隔,然此心此念,日夜相隨,唯願天涯共此一輪耳……”

信末,附了一闋新填的《蝶戀花》,詞句清麗婉約,情意綿長,道儘相思之苦與期盼重逢之切。

崔?一字一句讀罷,心中百感交集,暖流湧動,又夾雜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歉疚與思念。沈文漪的柔情與賢淑,是他在這孤寂南疆、腥風血雨中的一抹溫暖慰藉,是他堅守心中那份“皓月”之誌的精神歸宿。他當即鋪開信紙,磨墨潤筆,以同樣工謹而深情的筆觸回信。報喜不報憂,略去諸多險厄,隻言邕州風物漸熟,同僚將士用命,百姓歸心,一切安好。亦附上一詩,以寄相思,末了鄭重囑她勿憂,善自珍重。

隨後,他又打開另一封信。這信紙質地更佳,墨跡淋漓,字跡飛揚跳脫,甚至帶著幾分戲謔的塗畫,一望便知是至交好友、金陵巨富之子、現於工部任員外郎的陶承良的手筆。

信中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幽默詼諧的口吻:

“皓月兄台鑒:聞兄台南疆叱吒風雲,肅貪官,練強軍,撫蠻夷,退交趾,威風八麵,弟在京師聽得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棄了這鳥員外郎,投奔兄台麾下,做個馬前小卒,也好混個‘一官半職’啊!哈哈!”

“京師近日無甚新鮮,無非是夏老頭子又變著法兒找茬,官家依舊愁內憂外患,葉大指揮忙得腳不沾地。倒是樊樓新來了位胡姬,跳得一曲好胡旋,引得汴梁紈絝們競相擲金,可惜兄台無緣得見矣!”

信末,陶承良還特意提道:“如意、吉祥那兩個小妮子,整日念叨‘崔相公何時回來’,茶飯不思,都快瘦成竹竿了!硯童那小子倒是埋頭苦讀,說不能給相公丟臉。兄台魅力,真是男女通殺,佩服佩服!”

崔?讀著這封滿是插科打諢、卻又真情流露的信,不禁搖頭失笑,連日來的疲憊與緊繃仿佛也消散了幾分。陶子安便是這般性情,看似不著調,實則心思玲瓏,以此方式為他解憂,傳遞著來自京師的牽掛與支持。他亦提筆回信,筆調輕鬆,邀他得暇來邕州見識“不一樣的風月”,並囑他代為照看家中一二,又特意讓周安備了些邕州特產如桂圓乾、八角等物,隨信一同寄回。

視線轉向雷火峒深處,那都婆婆的隱秘藥廬。

幾日調養下來,加之那都婆婆醫術精湛、草藥神奇,顏清秋的傷勢已大為好轉。斷骨漸愈,內息平穩,雖元氣仍未完全恢複,但已能下床緩步行走,甚至幫著那都婆婆料理一些簡單的藥圃瑣事。

此日天光晴好,山間霧氣散去,陽光透過竹葉縫隙,灑下斑駁金光。顏清秋穿著一身那都婆婆給的尋常僮家女子衣裙——靛藍色土布裁成的對襟短衣和百褶長裙,腰間係著一條彩色織錦帶子。這粗布衣衫,毫無紋飾,穿在她身上,卻絲毫掩不住那與生俱來的清冷氣韻與窈窕身姿。因傷病初愈,她未施粉黛,臉色依舊蒼白,卻更襯得眉眼如墨,唇色淡櫻,一種我見猶憐的脆弱之美,宛如風雨過後、顫巍巍綻放於幽穀的空穀幽蘭,帶著不容褻瀆的遺世獨立之感。

她正蹲在藥圃一隅,小心翼翼地為一株長勢喜人的三七除草。陽光灑在她低垂的頸項上,肌膚細膩如瓷,微微透著青絡。纖細的手指沾了些泥土,動作卻輕柔而專注。山風拂過,吹動她額前幾縷散落的青絲,她抬手輕輕攏到耳後,露出線條優美的側臉與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頸。那專注而寧靜的神態,與周遭的青山綠草、古樸藥廬融為一體,竟構成一幅動人心魄的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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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美,非韋青蚨之英氣明媚,亦非紅泠之妖嬈豔冶,而是一種浸透了書香與孤寂的、清極豔極的冷韻,如同古卷中走出的仕女,又如月宮謫落的仙娥,與這僮家山野的質樸熱烈格格不入,卻又奇異般地令人移不開眼。

恰在此時,藥廬外的林間小道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正是儂智高。他奉母親阿儂之命,前來那都婆婆處取幾味調理氣血的藥材。

自前幾日偶然撞見在此養傷的顏清秋後,少年郎的心湖便被徹底攪亂了。他生於峒寨,長於山林,所見皆是僮家女兒的健康潑辣、或是交趾女子的黝黑俏麗,何曾見過這般冰肌玉骨、氣度清冷如江南煙雨般的漢家女子?隻那驚鴻一瞥,便已魂牽夢縈,這幾日竟是食不知味,寢不安枕,尋了各種借口往藥廬跑。

此刻,他剛轉過山道,一眼便望見藥圃中那抹窈窕的藍色身影。陽光正好,勾勒出她纖細柔美的輪廓,仿佛周身都籠罩著一層朦朧的光暈。儂智高頓時心跳如擂鼓,腳步不由自主地放輕,屏住了呼吸,呆呆地立在原地,竟看得癡了。

顏清秋察覺到目光,抬起頭來。見是儂智高,她那雙秋水般的眸子中瞬間覆上一層寒霜,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便複又低下頭去,繼續手中的活計,仿佛他隻是路旁一塊頑石,空氣中一絲塵埃。

這般冷遇,若在平日,心高氣傲的儂智高早已勃然變色。然而此刻,他竟絲毫不覺惱怒,反而覺得她連蹙眉不耐的神情,都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美。他躊躇片刻,鼓起勇氣走上前去,用生硬的漢話搭訕:“姑……姑娘,今日氣色好些了?可……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顏清秋頭也未抬,聲音清冷如泉:“不勞費心。”

儂智高碰了一鼻子灰,卻仍不死心,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遞過去,語氣帶著幾分討好:“這是……這是我昨日獵到的山雞,最是補氣,給……給姑娘補補身子……”

顏清秋看也未看那布包,隻淡淡道:“多謝,不必。那都婆婆已備足藥食。”

儂智高僵在原地,遞出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臉頰漲得通紅,訥訥無言。那都婆婆從屋內走出,見狀,渾濁的老眼掃了儂智高一眼,搖了搖頭,用僮語沙啞道:“小子,莫要在此礙事,取了藥快回去。”

儂智高這才如夢初醒,悻悻然取了藥,一步三回頭地離去,目光始終膠著在顏清秋身上。

回到雷火峒中自家竹樓,儂智高仍是神思不屬,眼前儘是那抹清冷的身影。其母阿儂見狀,柳眉頓時蹙起。她雖年過三旬,卻因保養得宜,且天生麗質,依舊風韻楚楚,眉眼間蘊藏著精明與果決。

“又去那藥廬了?”阿儂聲音冷了下來,“瞧你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莫非又被那漢女迷了心竅?”

儂智高支吾不語。

阿儂見狀,心中了然,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恨鐵不成鋼地斥道:“沒出息的東西!我與你說了多少遍!那漢女來曆不明,是那都婆婆從江裡撈上來的,誰知是福是禍?你如今是什麼身份?你身上背負著什麼?是你阿爹的血海深仇!是廣源州千萬儂氏子弟的期望!是未來可能席卷這南疆的天大事業!你的心裡,應該裝著仇恨,裝著霸業,裝著如何讓交趾李佛瑪血債血償!如何在這宋、交趾的夾縫中,為我儂氏殺出一條生路!而不是整日惦記著一個病怏怏、來路不明的漢家女子!”

她越說越氣,指尖幾乎戳到儂智高額上:“她再美,不過是皮囊一副!能當飯吃?能助你複仇?能幫你奪回祖地?你若連這點美色都勘不破,日後如何成就大事?莫非你要學那商紂周幽,為一個女人葬送一切不成?!”

儂智高被母親訓得抬不起頭,心中雖知母親所言在理,但腦海中那清冷絕俗的麵容卻如何也揮之不去。他悶聲道:“阿母,我……我知道。我會謹記仇恨,會做大事。隻是……隻是看看她,又不妨礙……”

“看看?”阿儂冷笑,“你的心思全寫在你臉上了!從今日起,不許你再往藥廬跑!安心跟著族老們習武練兵,研習兵法!若再讓我發現你因她誤事,休怪為娘不客氣!”

儂智高嘴上唯唯諾諾應下:“是,阿母,孩兒知錯了。”

然而,少年情竇初開,情根一旦種下,又豈是那般容易拔除?他退回自己房中,腦中依舊反複浮現著顏清秋的容顏,母親嚴厲的訓斥與那張清冷的麵孔交織在一起,令他心煩意亂。他暗暗握緊了拳頭,心中那股對權力的渴望,竟莫名地與“得到她”的念頭糾纏在了一處。

幽穀藥廬,顏清秋對這一切渾然不覺,亦毫不在意。她心中所念,唯有懷中那本關乎他安危前程的賬冊,以及遠方那個清瘦而挺拔的身影。山風過隙,吹動藥草簌簌作響,卻吹不散這深穀中悄然滋長的、注定坎坷而無果的情愫與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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