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時,外間傳來周同一聲短促的低喝:“誰!”緊接著是兵器出鞘的銳響和沉悶的撞擊聲!
“有刺客!”盧俊峰的怒吼穿透雨幕。
崔?瞬間起身,抓起龍泉劍,並未立刻衝出,而是閃到窗邊,透過縫隙向外看去。
院中,數道黑影正與周同、盧俊峰以及聞聲衝出的孟川等人纏鬥在一起!這些黑影身手極高,招式狠辣,配合默契,顯然不是傍晚那些試探的烏合之眾。更麻煩的是,他們似乎對驛館地形極為熟悉,借助廊柱、陰影,進退有度。孟川等人雖勇,一時竟被壓製。
東跨院方向,一片死寂,仿佛那邊的“押綱官”們睡得正沉。
葉英台的房門悄無聲息地開了,一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掠出,雁翎刀在雨夜中劃出冷冽的光芒,直取一名正欲從側翼偷襲周同的黑影!刀鋒過處,帶起一蓬血雨!
“保護大人!”孟川狂吼,奮力擋住正麵之敵。
崔?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躲在房中。刺客目標明確,就是衝著他來的。他深吸一口氣,握住龍泉劍劍柄,推門而出,立於廊下。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肩頭。
“本官在此!”他朗聲喝道,聲音在廝殺聲和風雨聲中清晰傳出,“爾等何方宵小,安敢刺殺朝廷命官!”
這一聲喝,讓院中搏殺微微一頓。幾名刺客目光瞬間鎖定了廊下的崔?,舍了對手,如同聞到血腥的鯊魚,疾撲而來!刀光映著慘淡的燈光,寒意逼人。
周同、盧俊峰目眥欲裂,拚命回援,卻被其他刺客死死纏住。
眼看刀鋒及體——
“鐺!鐺!鐺!”
數枚鐵丸再次從崔?手中彈弓激射而出,分取刺客麵門、手腕!刺客揮刀格擋,身形微滯。
就這瞬息之機,葉英台已如影隨形般殺到,雁翎刀化作一片潑雪般的刀幕,將兩名刺客卷入其中!同時,崔?身形急退,背靠廊柱,龍泉劍“鏗”然出鞘半尺,冰冷的劍鋒在雨中反射著幽光,他雖不會武藝,但這禦賜之劍本身,便是威嚴與身份的象征,更暗藏威懾。
刺客顯然沒料到崔?身邊有葉英台這樣的絕頂高手護衛,更沒料到他本人臨危不亂,還有如此精準的暗器手法。攻勢受挫,而驛館各處,被驚動的兵士正蜂擁而來,火把的光芒開始晃動。
為首一名刺客見事不可為,發出一聲尖銳的呼哨,虛晃一刀,逼退葉英台,身形倒縱,竟如大鳥般躍上院牆,其餘刺客也紛紛脫離戰團,四散遁入黑暗雨夜,身手之矯捷,遠超尋常匪類。
“追!”孟川怒喝。
“不必追了!”崔?還劍入鞘,沉聲道,“清點傷亡,加強警戒,搜查驛館,尤其是東跨院!”
眾人領命。清點下來,己方又有五人受傷,所幸皆非要害。刺客留下三具屍體。葉英台手臂被劃開一道淺口,她渾不在意,隻撕下衣擺草草一紮。
孟川帶人直撲東跨院。院門緊閉,敲門不應,撞開門後,隻見屋內空空如也,那七八名“押綱官”及其車馬,早已不知去向,隻留下一些雜亂的生活痕跡和車轍印,指向驛館後門方向。後門虛掩,門外是通往黃河渡口的泥濘小路,在夜雨衝刷下,痕跡難辨。
韓驛丞連滾爬地跑來,臉色慘白,連連告罪,說絕不知情。崔?冷冷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隻讓他妥善救治傷員,清理現場。
回到房中,崔?屏退左右,隻留葉英台。
“你怎麼看?”他問,用布巾擦拭著龍泉劍的劍鞘。
“兩撥人。”葉英台聲音清冷,“下午那撥,是試探,是死士,手法粗糙些。晚上這撥,是真正的殺手,訓練有素,目標明確,就是為你而來。他們能提前潛入驛館,熟悉地形,還能在我們眼皮底下讓東跨院的人溜走,這驛館……”她沒說完,但意思明確。
“嗯。而且,他們似乎並不想立刻置我於死地。”崔?沉吟道,“傍晚是試探護衛力量,晚上是刺殺,但見事不可為,立刻退走,毫不戀戰。倒像是想阻我北上,或者,拖延時間?又或者,是某種警告?”
“東跨院那些‘押綱官’,是關鍵。他們在此等候,接應殺手,然後從容撤離。能調動轉運司的人做掩護,能量不小。”葉英台道,“他們的車馬,或許就藏著不想讓我們看到的東西。”
崔?走到窗邊,雨勢漸小,東方天際隱隱透出一絲灰白。一夜將儘。
“河北的水,比我們想的還要深,還要渾。”他緩緩道,“人還沒到,殺招已至。這反而讓我更想知道,那批消失的軍械,那個‘北辰’,到底藏在怎樣的深淵裡。”
他轉過身,目光灼灼:“傳令下去,天亮即行。不必大張旗鼓,我們走快些。我倒要看看,前麵還有多少‘驚喜’在等著。”
葉英台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鋒芒。
窗外的雨,漸漸停了。但驛館空氣中的血腥味和陰謀的氣息,卻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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