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站在辦公室窗前,手機屏幕還亮著公安辛發來的消息。那個自稱灰西裝的身份查無實據,執照編號全是偽造的。他將手機輕輕扣在桌麵上,目光投向對麵實驗室的窗戶。
那裡的燈還亮著。
他知道學生癸昨晚又在實驗室過夜了。這已經是連續第七個通宵。材料組的數據一直卡在導電率波動上,已經嘗試了七十多次,始終無法穩定下來。國外的技術封鎖日益收緊,高端芯片價格翻了兩番,而國內連一條完整的生產線都難以建成。
他沒有催促,也沒有過問。有些路必須親自走完,才能真正明白其中的分量。
淩晨三點十七分,實驗室的門終於被推開。
學生癸抱著一疊打印紙走出來,腳步略顯踉蹌。走廊的燈光落在他年輕卻憔悴的臉上,眼睛裡布滿血絲,嘴角卻抿著一絲難以抑製的笑意。他快步走到陳默辦公室門前,抬手輕叩。
老師。
門沒有鎖。
他推門而入,聲音沙啞:成了。
陳默轉過身,沒有說話,隻是伸手接過那疊資料。紙上密密麻麻全是實驗數據,最後一頁貼著三張重複驗證圖,曲線幾乎完美重合。他凝神細看了十秒鐘,忽然站起身,一掌拍在桌麵上。
就是這個!
桌上的筆筒震得跳了一下,一支圓珠筆滾落在地。
學生癸站在原地,肩膀微微顫抖。他等待這一刻實在太久了。第一次聽陳默講課時,這位老師說過技術要掌握在自己人手裡。那時他還不甚理解,隻覺得這話說得格外認真。後來加入項目組,才明白這句話背後承載了多少重擔。
摻入百分之零點六的鈰,再采用低溫梯度退火。他開口時聲音仍有些發顫,試到第五十四次時,發現降溫速率差一度都不行。我......又做了二十次對照實驗,現在可以穩定複現了。
陳默低頭翻閱著數據,指尖劃過關鍵參數。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麵——昨夜入睡前,他閉眼的瞬間,看見的正是這組結構式。不是推導,不是提示,隻是最終的結果。他知道會成功,但不知道如何成功。他從不向人透露這些,也不解釋為何總能在關鍵時刻指明方向。
這一次,是他親眼看著學生自己走到了光明之下。
你沒有按照原方案做。陳默抬起頭。
是的。學生癸點頭,方案建議添加鑭,但我計算出鈰的離子半徑更合適。我......沒敢上報,擔心出問題。
錯了七十多次,最後一次對了,這就叫成功。陳默將資料合上,遞回去,拿去,重新整理一份報告,標題寫清楚:《稀土摻雜矽基材料穩定性突破》。不需要修飾,就寫清楚做了什麼,怎麼做的。
學生癸接過本子,緊緊抱在胸前,仿佛擔心它會掉落。
老師,我們......真的能做出自己的芯片嗎?
陳默注視著他,片刻後微微一笑:你現在手裡拿著的,就是第一步。
門外傳來腳步聲。
林晚晴推門而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節奏。她身著米色風衣,手提名牌包,顯然是剛進城就直奔公司而來。
聽說你們整晚沒睡?她掃了一眼學生癸懷中的文件,是不是有進展了?
陳默沒有直接回答,隻是將桌上的資料推過去。
林晚晴快速翻閱起來。起初瀏覽得很快,翻了幾頁後速度慢了下來,最後停在驗證數據那一頁。她抬起頭,眼神變得銳利。
這是......能用在通信芯片上的材料?
不止通信。陳默說,今後所有需要高穩定性的集成電路,都可以采用這個方案。
她重新坐下,將文件平放在膝上,指尖輕輕敲擊著封麵: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等待這個消息嗎?港城那邊三位投資人昨天開會表態,如果三個月內沒有實質性進展,就要撤資。他們不是不相信你,是覺得現實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