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端來的洗漱水裡飄著幾片薄荷葉,清清涼涼的氣息漫過鼻尖,喵千歲用布巾蘸著水擦拭臉頰,指尖觸到皮膚時,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屬於“自己”的溫熱。
不是借居,不是附著,身體的每一寸感知都與靈魂緊密相連——她喵千歲,確確實實以完整的姿態,站在了這個陌生的時空裡。
“姑娘,夫人燉了冰糖雪梨,說是給您潤潤嗓子。”春桃端著青瓷碗進來,小心翼翼地放在窗邊的小幾上,“您昏迷這幾天,夫人幾乎沒合過眼,這會兒怕是在佛堂替您祈福呢。”
喵千歲嗯了一聲,目光落在碗裡晶瑩的雪梨塊上。冰糖的甜香讓她想起陸時衍給她煮的桂花甜湯,那時他總說“慢點喝,小心燙”,聲音裡的溫柔像化不開的糖。
心口微澀,她端起碗抿了一口,清甜的汁水滑過喉嚨,卻壓不住那點蔓延開來的空落。
“我父親……是做什麼的?”她放下碗,輕聲問道。她需要儘快拚湊出這個時空裡“自己”的生活軌跡。
“老爺是鎮上的郎中呀,”春桃撓了撓頭,“姑娘您平日總跟著老爺去藥鋪幫忙,前幾日就是去後山采一味稀有的草藥,說是能治城西張大戶家孩子的咳喘。”
郎中之家?倒與她曾經在療養院聽過的那些草藥知識有幾分契合。喵千歲走到梳妝台前,銅鏡裡映出的身影穿著淡紫色襦裙,長發鬆鬆地挽著,眉眼間帶著幾分未脫的青澀,唯獨眼底深處,藏著隻有她自己才懂的沉鬱。
她在任何一個時空的模樣都不同,現在這張臉,又奇異又讓她覺得親切——因為這是“她”本身,是曆經歲月沉澱後,重新舒展的生命。
“藥鋪在哪?我去看看。”她站起身,裙擺掃過地麵,帶起一陣微風。
春桃連忙跟上:“姑娘您身子剛好,還是再歇歇吧,老爺吩咐了不讓您勞累。”
“無妨,走動走動也好。”喵千歲推開房門,午後的陽光落在肩頭,暖得人發懶。院子裡的青石板路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牆角的青苔順著石縫蔓延,竹影婆娑間,能聽到遠處隱約的叫賣聲。
這是個尋常的小鎮,空氣裡混著藥香與市井氣,鮮活又踏實。
穿過月亮門,果然看到街角有間掛著“回春堂”木牌的鋪子。鋪子裡彌漫著濃鬱的草藥味,一個穿著藏青色長衫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櫃台後翻藥書,看到她進來,立刻放下書迎上來,眉宇間滿是關切:“千歲,怎麼出來了?不多歇會兒?”
這聲“千歲”讓她心頭一跳,抬頭對上男子溫和的目光,像極了記憶裡父親看她的眼神。她喉頭微動,輕聲喚道:“爹。”
陸郎中愣了一下,隨即眼眶微紅,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那味‘紫菀’找到了嗎?”
喵千歲這才想起春桃的話,搖了搖頭:“摔下去時手鬆了,沒抓住。”
“無妨,我已經讓藥農再去找了。”陸郎中引著她到裡間坐下,倒了杯溫水,“你呀,就是太執拗,那孩子的病雖急,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冒險。”
她低頭喝水,聽著他絮絮叨叨地說著這幾日的事——張大戶家的孩子咳喘未愈,藥鋪裡的甘草快用完了,城西的王婆婆又來討治關節痛的藥膏……瑣碎的日常像溫水漫過腳背,讓她漸漸放鬆下來。
原來無論在哪個時空,日子都是由這些細微的片段串聯起來的。
傍晚時分,陸夫人從佛堂回來,拉著她的手看了又看,眼眶紅紅的:“菩薩保佑,總算是醒了。今晚想吃什麼?娘給你做你最愛吃的薺菜餛飩。”
喵千歲看著眼前這位麵容溫婉的婦人,心裡湧起一股陌生的暖意。她點了點頭:“好。”
晚飯時,一家三口圍坐在小桌旁,燈光昏黃,映著碗裡漂浮的翠綠薺菜。陸郎中說起今日藥鋪裡的趣事,陸夫人時不時給她夾餛飩,瑣碎的話語裡藏著樸素的關切。
這樣的場景,讓她想起穿越前與父母相處的日子,也想起後來與陸時衍、念念圍坐餐桌的時光。不同的麵孔,不同的時空,卻有著相似的溫度。
夜深了,喵千歲躺在竹床上,聽著窗外的蟲鳴。她從枕下摸出那枚銀質桂花葉項鏈,月光透過窗欞落在吊墜上,泛著淡淡的光。
這是她唯一的私藏,是屬於“喵千歲”這個個體獨有的印記,記錄著她跨越時空的愛與牽掛。
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不知道是否還會遇到像陸時衍那樣的人,不知道這個時空是否也有桂花,是否也有溫暖的煙火。但她知道,自己必須走下去。
就像在每個時空裡那樣,帶著過往的印記,認真地活,認真地感受,認真地尋找屬於自己的那束光。
手指輕輕摩挲著冰涼的項鏈,她閉上眼睛,嘴角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新的日子,已經開始了。而她的故事,也將在這片竹影婆娑的庭院裡,續寫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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