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為亞曆山大披上了一層灰藍色的薄紗。
白日的喧囂漸漸平息,訓練場空無一人,隻有零星幾個居民在忙著最後的收尾工作。
空氣中還殘留著篝火慶功宴後淡淡的煙火氣,以及潛藏在平靜表象下,不易察覺的緊繃。
瑞克沒有回自己的住所,也沒有再去社區中心。
他換上了一件乾淨的深色t恤,洗去了臉上的塵土,但眉宇間的凝重卻無法清洗。
他獨自一人,步伐沉穩地走向社區最邊緣,那間屬於達裡爾的簡陋小屋。
他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靴子踏在泥土路上,發出清晰而規律的聲響,在這漸趨安靜的傍晚,如同某種宣告。
達裡爾的小屋門虛掩著,裡麵沒有點燈,隻有爐子裡微弱的炭火光芒在閃爍,勾勒出屋內粗糙的輪廓。
達裡爾正坐在爐邊的小凳上,低頭保養著他的十字弩,動作專注而熟練,金屬部件在火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澤。
聽到腳步聲在門外停下,他擦拭弩臂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瑞克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進去。
他看著屋內那個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身影,看著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跳躍,映出他緊抿的唇線和低垂看不清情緒的眼眸。
兩個男人,一個站在暮色籠罩的門外,一個守在火光搖曳的門內,隔著短短幾步的距離,卻仿佛隔著一道無形布滿荊棘的鴻溝。
最終還是瑞克先開了口,聲音在寂靜的傍晚顯得格外低沉。
“我們需要談談,達裡爾。”
達裡爾擦拭弩臂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
他將那塊沾著油汙的布扔在腳邊,緩緩抬起頭,灰藍色的眼眸在昏暗中,如同兩點寒星,直直地望向門口的瑞克。
他沒有說話,隻是那樣看著,眼神裡沒有任何意外,隻有平靜。
瑞克邁步,走進了小屋。
空間狹小,兩個成年男人站在裡麵,頓時顯得更加逼仄。
空氣裡彌漫著硝煙、機油和獨屬於達裡爾帶著荒野氣息的味道。
“關於秦酒。”
瑞克沒有任何迂回,直接點明了主題。
他的目光毫不避諱地迎上達裡爾那雙冰冷的灰藍色眼睛。
聽到這個名字,達裡爾的眼神幾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下,但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他放下十字弩,站起身,與瑞克麵對麵站著。
兩人身高相仿,同樣挺拔結實,隻是氣質迥異。
一個如同繃緊的弓弦,沉穩中蘊含著爆發的力量;
一個如同蟄伏的獵豹,沉默下潛藏著致命的危險。
“我知道你和她之間發生了什麼。”
瑞克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但那雙藍色的眼睛裡,卻翻湧著壓抑的暗流。
“我也知道,你看見了。”
他指的是今天在辦公室裡,他與秦酒之間那場未完成的糾纏。
達裡爾喉結滾動,但依舊沉默。
他隻是用那雙灰藍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瑞克,仿佛要透過他的皮囊,看清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我不是來向你解釋,也不是來請求你原諒什麼的。”
瑞克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屬於領袖不容置疑的坦率。
“我來。”
“是想告訴你我的立場。”
他向前邁了一小步,拉近了兩人之間那本就危險的距離。
爐火的光芒在兩人臉上投下晃動的陰影。
“我對她的感情,和你一樣。”
瑞克的目光銳利如刀,直刺達裡爾心底,“我不會放棄。”
“隻要她一天沒有明確地選擇誰,我就不會退出。”
這話說得直接,甚至帶著一絲挑釁的意味。
在這末世之中,資源需要爭奪,生存需要爭奪。
如今,連心儀的女人,也需要擺上台麵,明確立場。
達裡爾的呼吸似乎加重了些許,胸膛微微起伏。
他灰藍色的眼眸中終於閃過一絲戾氣,像被侵犯了領地的野獸,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所以?”
“所以”
瑞克迎著他充滿敵意的目光,語氣依舊沉穩,卻帶著試圖尋求共識的意味。
“我們之間,怎麼爭,怎麼搶,那是我們兩個男人的事。”
“用拳頭,用手段,哪怕最後真要用弩箭和槍來解決,我都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