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這朱傳武卻是個頭鐵的，猛地抬起頭，臉上帶著倔強和不服，聲音洪亮地喊道：
“報告！俺是連長！俺有責任！他們跑，是俺沒帶好！”他話鋒一轉，竟然繼續為逃兵辯解，“可他們……他們隻是不想進關中國人打中國人！俺覺著這也沒有錯！就算有錯，也罪不至死！求團長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
這話如同在滾油裡潑了一瓢冷水，鄭團長瞬間炸了！他沒想到朱傳武不僅不認錯，還敢當眾頂撞，替手底下逃兵開脫！
“你他媽還敢說！”鄭團長怒火攻心，上前一步，手中馬鞭帶著風聲狠狠抽下！
啪！
一聲脆響，鞭子精準地抽在朱傳武臉上，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滲了出來，在他黝黑的臉上留下一道猙獰的血痕。
“你當然有責任！你朱傳武會帶兵嗎？！看看你帶的那些熊兵！孬種！”鄭團長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他的鼻子罵，“你還有臉站出來替他們說話？！你不想活了你！”
操場上氣氛凝重，朱傳武臉上的鞭痕更是火辣辣刺痛。就在鄭團長怒不可遏，怒目圓睜，再次高高揚起了鞭子，眼看又要落下，準備狠狠教訓這個“不識時務”的連長時！
操場後方突然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口令：
“立——正！”
全場官兵，包括暴怒的鄭團長，都被這聲音震懾，下意識地挺直身體。鄭團長舉著鞭子回頭一看，臉色驟變，隻見郭鬆齡在一群參謀軍官的簇擁下，麵色冷峻地走了過來。
鄭團長慌忙放下鞭子，小跑上前，“啪”地一個立正敬禮：“郭副司令！”
郭鬆齡微微頷首，目光卻越過他，徑直落在了臉上帶著醒目鞭痕、卻依舊站得筆直的朱傳武身上。他緩步走到朱傳武麵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語氣聽不出喜怒：
“朱傳武？”
“是！”朱傳武聲音洪亮。
郭鬆齡嘴角似乎微微動了一下：“大名鼎鼎啊。”他目光落在對方臉上的傷口，問道：“為什麼替那些逃兵求情？”
朱傳武迎著郭鬆齡銳利的目光，毫不退縮：“報告郭副司令！他們隻是不想進關打仗！”
郭鬆齡不置可否，轉而問道：“那你進關打過仗沒有啊？”
“打過！”朱傳武胸膛一挺，“第一仗就在張莊！”
“哦？”郭鬆齡似乎來了興趣，“是打曹錕的邊防軍吧？”
“是！”
“那個時候，你還是個班長。”郭鬆齡的記憶力好得出奇，他目光轉向一旁的鄭團長，帶著詢問，“打阻擊的時候，又冒死救過你們連長！就是他吧？”
鄭團長被問得一怔，眼神有些閃爍，下意識地微微看向身後的一營長。一營長立刻上前一步，朗聲回答：“報告副司令！是！確有此事！”
郭鬆齡點點頭，目光又回到朱傳武身上：“你在霸縣也打過。那個時候，你已經當排長了吧？”
“是！”
“一個排，硬是頂住了直係一個營的猛攻，掩護全團安全後撤！是不是，鄭團長？！”郭鬆齡這次直接點名。
鄭團長不敢怠慢，連忙回答，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與有榮焉：“是！郭副司令！這小子打仗確實有兩把刷子，不怕死，有章法！要不然，我也不會破格提他當連長！”
郭鬆齡臉上這才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他伸出手，對朱傳武道：“槍。”
朱傳武沒有絲毫猶豫，立即解下自己的配槍，雙手奉上。
郭鬆齡接過那支駁殼槍，熟練地檢查了一下，又遞回給朱傳武，簡潔地命令道：“打一槍，我看看。”
朱傳武接過槍，利落地打開保險，問道：“打啥？”
郭鬆齡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鄭團長剛才使用的馬鞭上，用手一指：“就打那根鞭子！”他隨即對鄭團長道：“鄭團長，你把鞭子扔起來！”
朱傳武聞言，立刻舉槍瞄準，眼神瞬間變得專注而銳利。
鄭團長不敢違令，應道：“是！”他深吸一口氣，用力將手中的馬鞭朝天上拋去。
鞭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砰！
幾乎在鞭子到達最高點的瞬間，一聲清脆的槍響劃破操場的寂靜！隻見空中那根鞭子應聲而斷，被打成兩截，掉落下來。
“好！”
整個操場的士兵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震天的喝彩聲！
郭鬆齡滿意地點點頭，看著收槍立正的朱傳武，眼中欣賞之色更濃。他轉向一臉複雜的鄭團長，用不容反駁的語氣說道：
“鄭團長，這個人，我要了。當我的衛隊副隊長。”
鄭團長一聽，臉頓時垮了下來，麵露難色，支支吾吾地：“郭副司令，這……其實……”他心裡是一萬個舍不得！這就好比手裡有把最趁手的寶刀，正指著它衝鋒陷陣呢，轉眼就被頂頭上司要了去！缺了幾個兵可以補充，可缺了這樣一個能打仗、能帶兵的心腹愛將，那部隊的戰鬥力可不是差一星半點！
郭鬆齡眼睛一瞪，語氣加重：“怎麼？！又舍不得啦？！”
鄭團長被說中心事，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舍不得，你當著這麼多士兵的麵抽他？！”
郭鬆齡一句話噎得鄭團長差點啞口無言。但還是小聲辯解道：“我……我這也是恨鐵不成鋼啊……”
他不再理會鄭團長的反應，郭鬆齡直接轉向目光灼灼的朱傳武，乾淨利落地命令道：
“收拾東西，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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