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日,鳳陽皇陵旁的流水席依舊是人聲鼎沸,煙火氣十足。
朱元璋仿佛徹底卸下了帝王的沉重甲胄,回歸了一個遊子回鄉的本真。他不再僅僅高坐主位,而是興致勃勃地端著粗瓷酒杯,穿梭於一張張擺滿鄉野佳肴的方桌之間。
“老哥,今年家裡的收成咋樣?穀倉可還堆得下?”他拍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的肩膀,用地道的鳳陽鄉音問道。
那老者激動得手足無措,連連道:“托陛下的洪福!用了那‘化肥’,畝產翻了一番還不止!家裡那口老穀倉,今年得加蓋半人高才夠用哩!”
朱元璋聞言,開懷大笑,聲音洪亮:“好!好!倉裡有糧,心裡不慌!這才是咱想看到的光景!”
他又走到另一桌,幾個帶著孩童的婦人連忙起身行禮。朱元璋擺擺手,彎腰逗弄著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娃娃,吃飽了沒?肉可還夠吃?”
那男孩膽子頗大,舔著油汪汪的嘴唇,大聲說:“吃飽了!陛下,俺吃了三大碗飯,還有好多肉!”
“好小子!能吃才能長力氣,將來像你祖輩一樣,為咱大明出力!”朱元璋龍顏大悅,親自夾了一大塊紅燒肉放到孩子的碗裡,引得周圍一片善意的哄笑和感激的目光。
他與宿老們回憶當年在皇覺寺為僧的清苦,感歎如今天翻地覆的變化;他聆聽壯年漢子們對修路、對新農具的誇讚,仔細詢問還有何不便;他甚至會關心誰家兒郎到了婚配年紀,戲言要親自做媒。
這種毫無隔閡的互動,讓“洪武皇帝”在鄉親們眼中,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生殺予奪的恐怖存在,更像是一個取得了巨大成就、回饋鄉裡的成功子弟。
那些“陛下聖明”、“洪武爺萬萬年”的歡呼,以及每晚必定響起的、頌揚太平的新版《鳳陽花鼓》,如同最醇厚的美酒,讓他深深沉醉,胸中塊壘儘消,臉上煥發著一種發自內心的紅光。
相比之下,王卓和朱高熾則顯得有些精力不濟。
連續三日的喧囂與操持,麵對絡繹不絕的鄉民、需要時刻維持的禮節、處理各種食材調配和人員安排,兩人隻覺得精神萎靡,臉上的笑容都幾乎僵硬。
王卓私下對朱高熾苦笑道:“太孫殿下,我現在聽到《鳳陽花鼓》的調子,腦子裡就自動開始盤算明天需要多少頭豬、多少袋麵。”
朱高熾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然而,再看朱元璋,雖年事已高,卻如同汲取了故鄉的土地精氣一般,愈發神采奕奕,處理這些場麵遊刃有餘,絲毫不顯疲態。
王卓心下不得不再次暗歎:“不愧是曆史上數得著的勤政勞模,這精力體力,真真是天賦異稟。”
流水席終於在一種圓滿和感恩的氣氛中落下帷幕。朱元璋意猶未儘,還想著在鳳陽多盤桓幾日,去看看他當年放牛的山坡,聽聽未經修飾的鄉野逸聞,好好重溫並享受這難得的、不帶太多朝堂算計的純粹鄉土氛圍。
然而,就在他準備下令儀仗多駐蹕幾日時,天際邊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不同於任何鳥類或自然風的獨特轟鳴聲。
席間眾人紛紛抬頭,隻見一架塗裝著“東大”標誌的直升機,正卷起煙塵,朝著行宮前的空地穩健降落。這超越時代的造物,引得鄉民們一陣驚呼和騷動,許多老人甚至下意識地就要跪拜,口稱“神鳥”。
直升機艙門打開,荀史墨快步走下,無視周圍的騷動,徑直來到朱元璋等人麵前,敬禮後,將一份密封的電文呈給朱高熾。
朱高熾迅速拆閱,臉色立刻變得嚴肅,轉身對朱元璋低聲道:“皇爺爺,應天轉來的急電。鄭和船隊發來消息,他們在‘東大’專家的協助下,已順利抵達瑙魯島,並按計劃初步平整了場地,建起了一個可供此等軍用運輸機起降的簡易機場。萬事俱備,隻等姑父從‘東大’調集專業人員和開采設備前往,便可立即著手開發島上的鳥糞……額,是那個‘磷酸鹽礦’。”
王卓聞言,精神頓時一振,連日的疲憊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使命感和直升機的轟鳴聲一掃而空。瑙魯的鳥糞石磷酸鹽礦),是關乎大明農業未來持續增產的關鍵肥料來源,其戰略意義不言而喻。他立刻看向朱元璋,等待最終決斷。
朱元璋臉上的閒適與沉醉迅速褪去,那雙剛才還洋溢著鄉情與溫和的眼睛,瞬間恢複了帝王的清明與銳利,如同鷹隼。
“嗬,這鄭和,動作倒是不慢,這‘鐵鳥’來得也真是時候。”他輕笑一聲,帶著一絲對效率的滿意,隨即語氣轉為果決,對王卓下令道:“鄉土之情雖暖,然國事重於泰山!王卓,你即刻乘此‘鐵鳥’出發,返回‘東大’營地,調集精乾人手與所需器械,火速前往瑙魯!此事關乎天下糧倉,關乎大明根基,不得有絲毫延誤!”
“臣,遵旨!”王卓肅然領命,心中已開始飛速盤算需要調集的人員和設備清單。
朱元璋又看向朱高熾,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沉穩:“大孫,傳令下去,儀仗準備,咱們明日……也該起駕回應天了。這鳳陽的酒,下次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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