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教授現在呢？”他問。
“書麵警告了。”李主任正色道，“我說他挑動學科對立，影響團結，再鬨就削減文化遺產項目的經費。胡教授當場服軟——他那個項目剛批了五個億，可舍不得。”
“但地質組的熱情壓不住了？”
“壓不住啊。”李主任歎氣，“現在不是跟胡教授較勁了，是他們自己較上勁了。說什麼‘要讓後人知道，找礦靠的是地質科學，不是風水玄學’。每天鑽在資料室裡，把後世全球礦產分布圖都快背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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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卓回到案前，抽出那幾份最重要的報告。
“澳大利亞的奧林匹克壩，在咱們的近期開發計劃裡，可以提前啟動前期勘探。印尼的格拉斯貝格……離南洋航線不遠，也可以提上日程。”
他的手指點在另外兩份上：“但南非和阿拉斯加，暫緩。”
“為什麼？”李主任不解，“報告顯示儲量驚人啊。尤其是南非金礦，要是能開采，大明的貨幣儲備，另外我們也需要增加黃金儲備來應對……”
“大明海軍暫時兼顧不到那麼遠。”王卓搖頭，語氣冷靜，“南非要繞好望角，阿拉斯加要橫渡太平洋。咱們現在的主力艦隊還在東海、南海巡弋，波斯灣的油路還沒完全保障，哪有力量投送到那麼遠的地方？”
他站起身，走到牆上的巨幅世界地圖前。
“資源開發，不隻是找到礦藏。要建立補給線、修築港口、維持駐軍、應對當地勢力、保障運輸安全……這是係統工程。”
王卓的手指從南京出發，劃過南海、馬六甲、印度洋，“現在我們能勉強覆蓋到波斯灣，這已經是極限了。”
李主任沉默片刻，點頭：“我明白了。飯要一口口吃。”
“就是這個道理。”王卓轉身，“你去跟專家們解釋清楚：不是他們的報告不夠好，是大明的步子還不能邁那麼大。先把澳洲和印尼的礦拿下來，等海軍造出更大的船，等飛行員訓練出來，等海上補給體係完善了，再談南非和阿拉斯加。”
“行，我去做思想工作。”李主任起身，卻又忍不住嘟囔，“不過老陳他們肯定要失望。您不知道，他們連阿拉斯加礦區的冬季作業方案都寫好了，說什麼‘為中華民族的黃金時代添磚加瓦’……”
話音未落，值房門被猛地推開。
荀史墨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臉色發白。
“卓哥！皇宮來人，急召您進宮！”
“出事了？”王卓心頭一緊。
“安南出事了。”荀史墨壓低聲音，“雲南沐家電報剛到。說是……安南陳朝舊臣造反，攻占了升龍城，國主陳天平被殺。叛軍打出旗號，要‘驅明複陳’。”
值房裡驟然安靜。
窗外的陽光照進來，落在那些攤開的世界礦產報告上。銅礦、金礦、鈾礦……那些關乎未來百年國運的資源，此刻忽然變得遙遠。
而近在咫尺的南方，烽煙已起。
王卓抓起官帽，深深看了一眼案幾上那份《阿拉斯加朱諾金礦群》的報告。封麵精美的插圖上，雪原與金脈交織，璀璨奪目。
然後他轉身，大步走向門外。
“備車，進宮。”
走廊裡腳步聲急促遠去。值房的門半掩著，初春的風吹進來，翻動著案上的紙頁。
那些關於全球礦藏的宏偉藍圖沙沙作響，而更緊迫的、關於安南戰報的奏章，正從宮門方向疾馳而來。
世界如棋盤，資源如星子。
但棋手首先要麵對的，永遠是眼前最凶險的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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