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國使者尚未找到機會再麵見贏天燼，農家那邊卻先有了大動作。
土豆收獲在即，最後的期限已迫在眉睫，可農家依舊求見贏天燼無門，隻能祭出最後的辦法。
一大清早的，大批農家弟子便跪在鹹陽宮門外，手中高舉著寫有字跡的布匹橫幅，上麵赫然寫著：“農家左脈願為秦國效力，隻求參與土豆種植和收獲，為天下人先出一份力！”
這一行為也是引得無數人圍觀。
田非其實也想過裹挾些百姓一同跪求，好讓聲勢更大，好在有人及時提醒，贏天燼最不喜“裹挾百姓”之事，以勢逼迫對贏天燼也沒用，他這才打消了念頭，隻帶著實打實的農家弟子前來。
但即便如此，到場的弟子也足有兩千餘人——自從高產糧種的消息傳開，先後趕赴鹹陽投奔的農家弟子，本就不在少數，隻是來了之後一直沒有找到門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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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宮內，贏天燼聽著曹少欽的彙報，也不由有些意外，隨即陷入沉思。
橫幅上的“農家左脈”四字，顯然意味著農家內部已然分裂。至於是真分裂還是假分裂，一時難以斷定。不過贏天燼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逼死農家。如今已到最後關頭，無論真假，這撥人終究是要見的，也必須見。
這般思索著，贏天燼對曹少欽吩咐道：“讓他們選幾位代表進宮，本王就在此處召見他們。”
“是！”曹少欽當即應下，隨即招手喚來東廠二檔頭路小川，將此事仔細吩咐下去。
沒多久，田非便帶著兩位老者走進殿內。見到贏天燼，三人當即跪拜於地，高聲奏道：“農家左脈弟子田非周泰、梨元），拜見大王！祝大王萬壽無疆，壽與天齊！祝秦國一統天下，萬世永昌！願為大王和平吞並天下效死力！”
“‘一統天下，萬世永昌’，這話倒是說得好！明日便把這兩句加進朝賀的頌詞裡。”贏天燼聞言，臉上露出笑意，對這番讚頌顯然頗為滿意，隨即抬手道：“都起來吧。”
“謝大王！”三人連忙謝恩，小心翼翼地起身，卻依舊微微彎腰，姿態恭順得不敢有半分懈怠。
見他們這般拘謹辛苦，贏天燼又揮了揮手：“來人，賜座。”
兩名東廠太監立即應聲上前，搬來三張座椅，請三人坐下。
待坐穩後，田非正組織著措辭準備開口，贏天燼卻先一步問道：“聽說你們在宮門外舉了橫幅，上麵寫的‘農家左脈’，這是怎麼回事？”
田非連忙恭敬作答：“回大王，農家在齊國紮根多年，難免與齊國君主權貴產生利益糾葛，農家中也就有了不少齊國權貴的子嗣，甚至還有齊王的親族。如今農家已正式分為左右兩脈：左脈是我們這些一心隻想為農家做事、為百姓謀利的人；右脈，則是那些與齊國權貴牽扯過深的人。”
贏天燼靜靜聽著，微微點頭，也沒點破他這番“避重就輕”的說辭。
等田非說完，贏天燼故作好奇地追問：“那你倒說說，農家這左右兩脈，到底哪一脈才算真正的農家？”
田非早有準備，想也不想便答道：“自然是恪守農家本心、一心務農濟民的左脈，才是真正的農家！”
“嗯，說得不錯。”贏天燼微微點頭，讚許道，“恪守本心者，方為真農家——這回答沒毛病。”
可聽到這句讚揚，田非不僅沒鬆口氣，反而心頭一緊——他隱約察覺到不對勁。
果然，下一秒贏天燼便話鋒一轉，語氣帶著幾分“不滿”：“既然你認為恪守本心者才是真農家，那你們回去安心耕種便是，何必這般苦苦求見本王？”
“大王恕罪！”田非連忙再次跪地，語氣急切又恭敬：“我左脈農家一心想為秦國效力，如今大王乃是聖主，追隨聖主方能行正道！我等認為，唯有跟著聖主，才能讓農家發揚光大，才能讓農家之術造福更多百姓——這，才是真正的恪守本心！還請大王成全！”
“還請大王成全！”周泰、梨元二人也趕緊跟著跪地，齊聲表態。
“好了，起來吧。”贏天燼揮了揮手，語氣隨意了些，“本王隻是隨口一問，並無責怪之意。彆動不動就下跪，弄得我倒像是個暴君一般——我可不喜這般，更不想聽到秦國內有人說我是暴君。”
“是！”三人連忙應聲，小心翼翼地起身，重新坐回椅上。
贏天燼又問道：“既然農家已分左右，那現在兩脈各自是什麼情況？各有多少人？核心成員又是哪些？”
田非立即如實答道：“如今左脈約有一萬五千餘人，且農家剛分裂，後續願意投奔左脈的人應當還會增多。成員多是普通百姓出身，除了少數在民間頗有聲望、有過務農實績之人，並無其他權貴子弟。”
“右脈僅有一兩千人，多是齊國貴族子弟及其豢養的門客之流——他們雖掛著農家名頭，卻早已背離農家本心，故稱為右脈戰國時期以左為尊）。此外，還有數萬農家弟子暫未站隊，基本也都是普通百姓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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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田非悄悄抬眼看向贏天燼，心中暗自忐忑，不知這樣的農家左脈，能否讓贏天燼滿意。
可他不知道，贏天燼根本不在乎這些，方才追問不過是故意給他們添些壓力罷了。關於農家的結果與安排，早在秦國開始種植土豆時，贏天燼便已定下。
贏天燼故作沉思片刻，在田非三人愈發緊張的目光中，終於開口：“本王聽說，你們在橫幅上還寫著‘願為秦國效力，隻求參與土豆種植和收獲，為天下人先出一份力’，可是實情？”
“正是！”田非連忙應聲。
三人隨即再次跪地，語氣懇切地表忠心：“農家左脈從今往後，願無條件聽從大王的一切吩咐！還望大王成全，賜我等一官半職，讓我們能有名頭為秦國出力！”
“嗯，你們有這份決心，倒也難得。”贏天燼點點頭，痛快應下，“此事本王允了。稍後本王會為你們擬定幾個官職，明日一起上朝，本王會讓人宣讀，張角的太平道中也有不少擅長農事之人，且他們最早接觸土豆種植，你們之後可多與他們交流學習。”
“謝大王恩賞！”田非三人當即高聲謝恩，聲音裡滿是激動。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下了，農家的名字不會泯滅於曆史了。
贏天燼擺擺手，示意他們起身：“都起來坐下吧，本王這裡有一些農術，可改變植物品類、培育新的作物品種。既然你們有投效的決心，這件事便交給你們來做。”
“但本王要把醜話說在前頭：我秦國不養酒囊飯袋，更容不得自私自利之徒！本王會給你們劃撥場地與官署，也會給你們基本的官職與待遇，至於能當多大的官、享什麼福利，全看你們自身的能力。”
頓了頓，贏天燼語氣多了幾分嚴肅：“另外，本王不想看到強迫他人勞作、霸占他人功績的事發生。該休息時休息，該勞作時勞作，非必要之時，不得打破規矩。本王隻願天下人良性競爭，不願見齷齪爭鬥——若有人敢違背，本王也不介意用武力糾正這些錯誤。”
要知道，像強迫百姓加班勞作這類事，以往在農家相關事務中本就常見且嚴重的，隻因舊時糧產低下，不得不靠壓榨人力彌補。但如今秦國糧產即將革新，自然要立下新規矩。
“臣等遵旨！”田非三人連忙應聲，語氣堅定地承諾，“農家左脈絕不會違背大王旨意！大王所言，便是農家日後的行事準則！但凡有違背者，農家定不姑息！”
“嗯。”贏天燼滿意地點點頭，轉頭對東廠檔頭曹添吩咐道：“帶他們去找張角，把本王方才的話，也一並轉述給張角知曉。”
“是！”曹添立即應下，隨即對田非三人做了個“請”的手勢：“三位，請隨咱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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