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江南田埂)
呂子戎是被桑樹葉的清香裹著弄醒的。
他睜開眼時,第一觸感是身下鬆軟的泥土——混著桑椹的甜香,和三國時荊州桑田的土味幾乎重合。旁邊的果桑樹枝椏垂下來,葉子掃過他的臉頰,帶著晨露的涼。他抬手摸了摸掌心,不僅有練承影劍磨出的薄繭,還有編“半梨結”時勒出的細痕,這些痕跡在現實裡從未有過,卻真實得像刻在骨頭上。指尖還纏著一縷極細的青桑絲,輕輕一碰,竟沒散,反而順著指縫繞了半圈,像有人在暗中牽住這縷絲。
“我……真的回來了?”他坐起身,目光掃過田埂——不是三國時的青石板路,是鋪著碎石的鄉間小道,遠處的水泥路上傳來汽車鳴笛,刺耳卻真實。幾個穿校服的小孩舉著手機圍著桑樹拍,其中一個踮腳夠桑椹時,差點摔下來,嘴裡喊著“小心點,彆踩壞小苗”,那語氣竟和當年阿鬥護苗時一模一樣。子戎下意識伸手扶了下空氣,動作是“桑芽破土”的柔勁——這是當年護苗時練熟的動作,此刻竟成了身體的本能。
他拔腿往村裡跑,腳步不自覺帶了“桑林步”的輕勁,踩過碎石路時沒發出半點聲響,連褲腳都沒沾到塵土。路過村口的“老桑記”小賣部時,老板——五十多歲的陳大叔正坐在門口曬桑椹乾,見他跑過,笑著把手裡的竹篩子往石桌上一放:“子戎!跑這麼急乾嘛?你姐昨天還來問你回沒回來,說給你留了新曬的桑椹乾!”
“姐?”呂子戎猛地停住腳,“陳大叔,您說的是……鴻鶯?”
“可不是嘛!”陳大叔拿起一小袋桑椹乾遞過來,包裝袋上印著個極小的梨紋,和他記憶裡的“半梨結”分毫不差,“你們倆小時候總在我這搶桑椹吃,你總護著她,說‘我姐愛吃甜的,都給她’。你忘了?你姐去年還說,你們倆是小時候在孤兒院認的乾姐弟,她還總念叨你研究三國桑苗太入迷,怕你累著。”
子戎接過桑椹乾,指尖觸到包裝袋上的梨紋,突然想起三國時尚香編結的模樣——原來這份羈絆,在現代早有了另一種形態。他謝過陳大叔,轉身往出租屋跑,心裡卻翻湧著:鴻鶯是他的乾姐,那三國裡的尚香,到底是她的前世,還是跨越時空的羈絆?
出租屋門沒鎖,推開門時,一股桑椹乾的清香混著墨味飄出來。桌上放著半袋沒吃完的荊州桑椹乾,旁邊攤著一張便簽,字跡是蔣欲川的,紙角微微卷起,像是被反複摸過:“山陽郡桑苗樣本已寄,待查——莫言兄若見此樣本,可補入《三國桑文化研究》,印證‘桑絲裹根防蟲害’之法,此法定是子戎兄當年教流民的訣竅。昨日在山陽桑田見一老者,似是子敬後人,說曾見‘穿青衫者護苗’,待我尋到再與你彙合。”
便簽邊緣沾著一根青桑絲,絲上纏著片極小的抗霜苗葉,葉尖有個齒痕——是當年曹兵馬蹄踩過的痕跡。更奇怪的是,便簽下方有個模糊的時間戳,一半是“2023.10”,一半是“建安二十五年”,像是鋼筆水暈開時,兩種時空的字跡疊在了一起。
陽台晾著一件青色外套,是蔣欲川常穿的那件,衣擺處有個小小的破洞——子戎一眼就認出,那是當年在南陽護桑時,被曹兵的刀劃的。破洞裡不僅卡著半片抗霜苗葉,還夾著張折疊的桑皮紙,展開一看,是山陽郡桑田的手繪地圖,上麵用炭筆標著“苗壟三橫兩縱”,旁邊卻用圓珠筆寫著“明天去焦作博物館查史料”,兩種筆跡的墨色竟一樣深,像是同時寫上去的。
桌上的電腦還開著,屏幕停留在一個未保存的文檔:《山陽公與桑苗種植考》,文檔裡夾著一張照片——焦作某桑田的苗,苗壟是“三橫兩縱”的,和三國時子戎教流民種的一模一樣。照片下方有行小字,寫了又刪,隻剩“此壟法與子戎兄當年所授一致,或為山陽公傳下,今日在桑田見一穿灰衫者,似是……”後麵的字被光標擋住,像是寫的時候突然被打斷,再也沒回來續寫。
“欲川到底在哪?”子戎拿起便簽,指尖劃過“穿青衫者護苗”,突然想起三國時蔣欲川在南陽護桑的模樣——他總穿青衫,說“青衫像桑苗的莖,看著軟,實則韌”。難道他還在曆史裡護苗,卻能把樣本寄到現實?還是說,他也回來了,隻是在兩個時空裡來回穿梭?
從出租屋出來,子戎騎著共享單車往縣城的圖書館去——那是呂莫言常去的地方。圖書館的曆史區很安靜,牆上掛著一幅泛黃的古畫,畫的是一片桑田,田邊站著一男一女正彎腰護苗,畫右下角寫著“山陽桑事圖,出處不詳”。子戎盯著畫裡的男子看了半晌,那男子的動作竟和呂莫言教越女劍手護苗的“桑芽破土”一模一樣,連握苗的姿勢都分毫不差。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本《三國桑文化研究》,作者欄印著“呂莫言”,出版時間是2023年,比他“入夢”的時間晚了半年。抽出書時,一張照片從書頁裡掉出來——是鄂州孫權故城的桑田,田裡種著幾株抗霜苗,苗旁插著個小木牌,寫著“莫護苗”,字跡是呂莫言的。照片背麵有個手寫的“豫”字,旁邊畫了個小小的梨紋,和孫尚香玉佩的紋一致,下麵還有行淺字,像是用指甲刻的:“林溪已率越女劍手護豫章桑田,吾暫留此,待苗壯,尋欲川、子戎二兄。近日常夢到荊江霧,似有絲牽吾歸。”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書的扉頁有批注,用的是鋼筆,卻寫出了毛筆的柔勁:“抗霜苗現代培育需仿三國法,浸桐油桑絲裹根,可防蟲害——山陽樣本已至,印證此法定然無誤,欲川兄費心。此絲纏法亦與子戎兄當年所授‘半梨結’同源,想來他亦安好。昨日在圖書館見一女子編半梨結,似有舊識之感,未敢相認。”批注旁沾著一根青桑絲,和蔣欲川便簽上的絲、他指尖的絲一模一樣,絲上還沾著點桑炭灰——是三國時煮桑芽茶用的炭。
“子戎?你怎麼在這?”一個清亮的聲音傳來。子戎回頭,看見穿白色連衣裙的陳鴻鶯站在書架旁,手裡拿著個桑椹味冰淇淋,包裝紙上印著一株淡青的桑苗,苗旁有個極小的梨紋——和照片背麵的梨紋、小賣部包裝袋上的梨紋分毫不差。她笑的時候眼角會彎成梨紋的形狀,和三國時的尚香一模一樣,卻多了幾分現代女孩的鮮活。
“姐,你怎麼在這?”子戎迎上去,心裡的疑惑又深了一層——她是他的乾姐,卻有著和尚香一樣的習慣,一樣的梨紋羈絆。
“我來查山陽公種桑的史料,”陳鴻鶯晃了晃手裡的《後漢書》,翻到“獻帝禪位”那一頁,指尖指著其中一句,“你看,這裡寫山陽公教百姓種桑織絲,我總覺得‘桑絲纏梭’的手法很熟悉,好像小時候你教過我。”她說著,隨手拿起桌上的筆,在便簽上畫了個纏絲的結,隨即又無意識地用指尖扯過一縷頭發,編出個小小的、隻有一半的梨形結,“你看,我總愛編這個,卻總差一半,小時候你還笑我,說‘等你編出完整的,就帶你去看真正的桑田’。”
子戎的心臟猛地跳起來。他顫抖著從口袋裡掏出個東西——是用指尖那縷青桑絲編的半梨結,是他在三國江霧的空白裡憑著記憶編的,一直藏在身上。“姐,你說的……是差這個嗎?”
陳鴻鶯看到那半梨結時,眼睛突然亮了。她伸手接過,將自己編的那一半湊上去——兩個半結嚴絲合縫,拚成一個完整的梨紋結,結心還泛著淡淡的光,像有桑露在裡麵流轉。“是這個!”她喃喃道,眼神變得恍惚,“我好像想起了什麼……大片的桑田,霧裡的聲音,還有人喊我‘尚香’,說‘護桑就是護民’……子戎,這到底是夢,還是……”
“我不知道,”子戎輕聲說,“但我知道,不管是夢還是現實,你都是我姐,我們都護著桑苗,這就夠了。”他不想讓她陷在曆史的羈絆裡,現代的姐弟情,才是此刻最真實的溫暖。
陳鴻鶯點點頭,撩起裙擺,腳踝上的梨紋紋身露出來,紋身邊緣有根極細的青桑絲——和書裡、便簽上的絲、子戎指尖的絲全是同一種。“對了,”她突然想起什麼,“剛才在圖書館門口,我見一個穿灰衫的老人教小孩練拳,招式很奇怪,手腕轉得特彆柔,像在護著什麼。他還問我,‘姑娘,你知道哪裡有抗霜苗嗎?’我指了村外的桑田,他就走了,走的時候還拿著根桑木杖,杖上刻著字。”
子戎心裡一緊——是呂莫言!他拉著陳鴻鶯往田埂跑,剛到村口,就看見那個穿灰衫的老人在教小孩練拳。老人的招式果然是“越女纏枝”的輕靈:手腕翻轉時帶著桑絲飄動的柔勁,指尖碰向小孩的手臂時,力道輕得像扶桑苗,正是呂莫言教越女劍手的基礎拳。
“爺爺,這招叫什麼呀?”小孩問。
老人笑著摸了摸手裡的桑木杖,杖身刻著兩個極小的字——“莫”和“川”,正好左右相對,杖頭還纏著一縷青桑絲,拚成了半個梨結。“叫護苗拳,”老人的聲音帶著點沙啞,卻很熟悉,“能護著桑苗,也能護著自己。等你們學會了,就知道這拳裡藏著個約定。”
子戎剛要上前,老人卻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和陳鴻鶯手裡的完整梨結上,眼底閃過一絲微光,隨即轉身走進巷子裡。桑木杖敲擊地麵的聲音,像極了三國時呂莫言用劍鞘敲桑苗的節奏,還帶著桑絲飄動的輕響。子戎追了兩步,巷子裡卻空無一人,隻有一片桑葉飄落在地上,葉上用炭筆寫著個“待”字,炭灰還沒乾,像是剛寫上去的。
“他是莫言兄嗎?”陳鴻鶯輕聲問。
子戎撿起桑葉,指尖觸到炭灰的溫度:“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還在等著我們,不管是在曆史裡,還是在現實裡。”
他們回到田埂時,夕陽正落在桑樹上,淡金的光灑在泥土裡。那半塊梨紋玉佩躺在一株新冒的桑苗旁,苗莖是淡青的,和三國時的抗霜苗一模一樣。玉佩上沾著點桑汁,裂縫裡卡著半根青桑絲,和陳鴻鶯腳踝上的絲、書裡的絲、老人桑木杖上的絲全是同一種。陳鴻鶯蹲下身,指尖剛碰到玉佩,玉佩就發出淡青的光,和他們手裡的梨結呼應著,光裡還映出模糊的景象——是荊州桑田,阿鬥正蹲在苗邊澆水,陳婆婆在煮桑芽茶,二柱在磨桑木刀。
“你看!”陳鴻鶯指著遠處的桑田。子戎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有個穿青外套的人在彎腰護苗,動作是“桑芽破土”的柔勁——左手扶苗、右手輕提,正是蔣欲川在南陽護桑時的姿勢。那人似乎察覺到他們的目光,轉身往桑林走,衣角掃過苗壟,露出外套內側的一個“川”字繡——是三國時流民為感謝蔣欲川護苗,親手繡的。他手裡還拿著個桑木哨,吹了一聲,是“三短兩長”的信號,和三國時的聯絡哨聲一模一樣。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欲川!”子戎喊了一聲。那人頓了頓,回頭看了一眼,笑著揮了揮手,隨即走進桑林深處,桑林裡飄出一縷青桑絲,順著風纏上子戎的指尖,像是在說“我還在,等苗壯時再見”。
圖書館裡,陳鴻鶯泡了兩杯桑芽茶,遞給子戎一杯:“剛泡的,用的是山陽郡的桑芽,陳大叔說這是‘老桑記’傳下來的法子,護心,也暖肝。”茶碗是陶瓷的,碗沿有個小小的梨紋,和三國時陳婆婆用的碗一模一樣,碗底還刻著個“香”字,被茶水泡得微微發亮,正好和子戎手裡的半塊玉佩紋路對上。
子戎接過茶,茶香裡混著三國時的記憶。他看著陳鴻鶯手裡的梨結,看著桌上的《三國桑文化研究》,想著巷子裡的老人和桑田邊的蔣欲川,突然明白——蔣欲川或許還在山陽的桑田邊,一邊護著曆史裡的苗,一邊把樣本寄到現實;呂莫言或許在鄂州的故城旁,一邊等越女劍手護完苗,一邊在現代的圖書館裡留下批注。他們的行蹤在兩個時空裡飄忽,卻從未離開“護桑”的初心。
他翻開《三國桑文化研究》,扉頁的批注旁又多了一行新的字跡,是用青桑汁寫的:“桑苗長青,故人未遠,待苗壯時,聚於桑下”。沒有署名,隻有半根青桑絲夾在頁間,和蔣欲川便簽上的、陳鴻鶯腳踝上的、老人桑木杖上的,纏在了一起,拚成了一個完整的梨結。
夕陽透過圖書館的玻璃窗,灑在書頁上,桑絲在光裡飄著,像三國的江霧,又像現代的風。遠處的桑田裡,傳來小孩的笑聲,混著桑樹葉的“沙沙”聲,像極了當年荊州桑田邊,流民和阿鬥護苗時的熱鬨。子戎握著陳鴻鶯的手,手裡攥著完整的梨結,突然覺得,不管蔣欲川和呂莫言此刻在哪個時空,他們終會在桑苗長青時重逢——因為“護桑護民”的初心,從來都不會被時空隔斷。
喜歡夢動三國請大家收藏:()夢動三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