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七,午時,金軍中軍大帳。
“亂石灘……敗了?”完顏阿骨打看著戰報,手在微微顫抖。
完顏希尹跪地:“是。宗望將軍本想在亂石灘狙擊呼延慶的援軍,但宋軍火力太猛,五千精騎……隻逃回一千三百。”
“呼延慶到哪兒了?”
“距遼陽不足百裡。最遲三日,必兵臨城下。”
帳內死寂。
完顏婁室拳頭攥得咯咯響:“陛下,咱們還有八萬大軍!強攻大定府,未必……”
“未必什麼?”完顏阿骨打打斷他,“強攻?你知道大定府城頭有多少火炮?多少火槍?昨日派去的五個夜不收,今早屍體被宋軍吊在城門外——他們在示威!”
他站起身,踱步:“西路銀術可戰死,東路宗望敗退,中路咱們頓兵堅城……”他停下,看向眾將,“這一仗,打不下去了。”
完顏希尹急道:“陛下,若是退兵,宋軍必會追擊……”
“所以不能全退。”完顏阿骨打走到地圖前,“分批撤。今夜先撤兩萬輔兵和傷兵,明日再撤三萬。婁室,你率三萬精銳斷後,在黑水河北岸紮營——宋軍若敢追,就半渡而擊。”
“那遼陽的宗望將軍……”有將領低聲問。
完顏阿骨打沉默良久,緩緩道:“傳令給他……能守則守,不能守,就突圍北上。”
這話說得很委婉,但所有人都聽懂了——
遼陽,被放棄了。
完顏婁室跪地:“陛下,臣請率本部留下斷後!必不讓宋軍越過黑水河一步!”
“準。”完顏阿骨打扶起他,“但記住——不必死戰。若事不可為,就渡河北撤。朕在黑水河北岸等你。”
“臣……領旨。”
六月二十七,戌時,大定府城樓。
“金軍在拆帳篷。”嶽飛舉著破虜鏡,聲音透著興奮,“看那邊——輜重車開始向北移動了。”
宗澤接過望遠鏡,看了片刻,點頭:“是要撤。但你看中軍大帳的旗號……完顏婁室的將旗還在。”
“斷後之軍。”嶽飛放下鏡子,“宗帥,要不要出擊?”
“不急。”宗澤搖頭,“完顏阿骨打用兵老道,撤退必有章法。此時出擊,正中他半渡而擊之計。”
他頓了頓:“傳令——全軍戒備,但不可出城。另派輕騎尾隨監視,看金軍是真撤還是假撤。”
“若是真撤……”
“那就放他們走。”宗澤平靜道,“黑水河以北,地廣人稀,補給困難。金軍撤過河,短期內無力再犯。咱們正好借此時機,整軍、修城、屯田。”
嶽飛有些不解:“就這樣放虎歸山?”
“不是放,是暫時休戰。”宗澤望向北方,“這一仗,咱們已經贏了。收複大定,平定西路,東路也即將告捷。陛下要的是北疆安寧,不是窮追猛打。”
他拍拍嶽飛的肩膀:“你還年輕,以後有的是仗打。但現在——讓將士們喘口氣吧。”
六月二十八,拂曉。
黑水河南岸的金軍大營,已空了大半。隻剩下完顏婁室的三萬精銳,背水列陣,嚴陣以待。
北岸,完顏阿骨打站在新建的望台上,望著南岸那支孤軍。晨風吹動他斑白的鬢發,這位金國開國皇帝的臉上,第一次露出疲態。
六月二十八,巳時,大定府城門緩緩打開。
宗澤率眾將出城,巡視金軍留下的營地。遍地都是丟棄的雜物、破損的兵器、還有來不及帶走的帳篷。
“真撤了。”嶽飛踢開一個空糧袋,“走得還挺乾淨。”
“完顏阿骨打是個人物。”宗澤彎腰拾起一麵殘破的金軍旗幟,“能屈能伸,知進知退。這樣的人……最難對付。”
“那咱們現在……”
“修城,屯田,撫民。”宗澤將旗幟遞給親衛,“傳令幽州——大定府之圍已解,金軍退守黑水河北岸。請陛下定奪下一步方略。”
他望向北方,河對岸隱約可見新的營寨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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