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岸。巴圖確實在乾一件瘋狂的事。
他發現鐵浮屠的弱點——轉向慢。
“八十火!跟我來!”他率領自己直轄的一火五十人,突然從側後方衝向鐵浮屠千人隊。
不是正麵衝,是斜插。
五十騎像一把錐子,在鐵浮屠陣型的邊緣擦過。距離最近時,隻有十步。
“投!”巴圖大吼。
五十顆破虜雷從馬背上飛出,落在鐵浮屠陣中。
轟!轟!轟!
爆炸聲此起彼伏。破片打在重甲上叮當作響,雖然穿不透,但戰馬受驚了!
鐵浮屠的戰馬也是披甲的,但眼睛、腿關節這些地方防護較弱。數匹戰馬被破片擊中眼睛,慘嘶著人立而起,背上的騎兵被甩下。
陣型,出現了一絲混亂。
“就是這樣!”巴圖狂喜,“所有火!照做!彆靠太近,投完就跑!”
四千火銃騎開始效仿。他們像一群討厭的蒼蠅,圍著鐵浮屠千人隊盤旋,不時靠近投擲破虜雷。雖然直接殺傷有限,但戰馬受驚造成的混亂在擴大。
鐵浮屠指揮官顯然怒了。號角聲一變,千人隊突然分成五股,每股二百,分彆追擊散開的火銃騎。
“上當了!”巴圖眼中閃過狡黠,“傳令——往河灘引!那裡泥濘!”
火銃騎開始有意識地將鐵浮屠往河灘方向引。重甲騎兵最怕泥濘地,一旦陷進去,機動性就沒了。
但金軍指揮官也不傻。追出一裡後,發現地形變化,立即吹號收兵。
可就在這時——
西岸炮聲又響。這一次,目標不是鐵浮屠,是金軍右翼那二千五百輕騎!
炮彈落入輕騎陣中,效果立竿見影。輕騎甲薄,一發實心彈能貫穿三四騎。右翼瞬間大亂。
“就是現在!”忽察兒抓住機會,“全軍反擊!”
正在撤退的一萬五千草原騎兵突然轉身,全力撲向已經混亂的左翼輕騎。而巴圖也率火銃騎掉頭,從側後夾擊。
左翼金軍輕騎腹背受敵,終於崩潰。
但高地上,剩下的兩千鐵浮屠動了。
這次是全軍出擊!
“草原人完了……”西岸望樓上,副將喃喃。
何灌卻笑了:“不,他們等到了。”
“等到了什麼?”
“等到了——吳階過河。”
隻見遼河上,數十艘渡船不知何時已經悄悄過河。船上跳下三千士卒,全是神機營精銳。他們迅速在河灘列陣,不是火銃陣,而是……
“百虎齊奔箭!”副將驚呼。
三百具百虎齊奔箭發射箱已經架好。每個箱子裝有一百支火箭,三百具就是三萬支!
而鐵浮屠衝鋒的方向,正對著河灘。
“放!”吳階揮旗。
咻咻咻咻咻——!
三萬支火箭如暴雨般傾瀉而出!這不是實心彈的點殺傷,而是麵覆蓋!鐵浮屠甲再厚,也擋不住如此密集的火箭齊射!
慘叫聲響起。
火箭釘在甲上、馬上,雖然很多穿不透,但帶來的衝擊和火焰讓戰馬徹底瘋狂。有戰馬眼睛中箭,慘嘶著亂衝,撞翻同伴;有火箭引燃了馬鬃,火勢蔓延……
鐵浮屠的衝鋒,被硬生生遏製在河灘前!
“草原騎兵!壓上去!”忽察兒狂吼。
巴圖也率火銃騎重新集結,從側翼衝擊鐵浮屠陣型。
戰鬥進入最慘烈的階段。
一個草原騎兵撞上鐵浮屠,馬刀砍在甲上隻留下一道白痕,反被對方一槍刺穿胸膛。但他在臨死前,用儘最後力氣抱住槍杆,讓同伴有機會一刀砍進鐵浮屠的麵甲縫隙。
巴圖親眼看見自己一個老兄弟——那個叫忽爾烈的漢子,馬被鐵浮屠撞倒,人摔在地上。他爬起來,不跑,反而抱住鐵浮屠的馬腿。戰馬踩斷了他的肋骨,但他死都不鬆手,直到另一個火銃騎用短銃抵著鐵浮屠的麵甲開火。
砰!
腦漿從麵甲縫隙噴出。
“忽爾烈——!”巴圖眼睛紅了。
他瘋了一樣衝進戰團,短銃打空了就拔刀,刀砍卷了就掄起鐵浮屠掉落的鐵槍。身上添了三道傷口,但感覺不到疼。
斯可圖那邊更慘。阻卜勇士們用最原始的勇氣對抗鋼鐵怪物。有人用套馬索絆倒鐵浮屠的戰馬,然後撲上去用匕首紮眼睛縫隙;有人抱著火藥包衝進去,拉響引信……
西岸,何灌閉上了眼睛。
“傷亡……會很大。”
“但必須贏。”副將聲音發顫,“贏了,糧道就通了。遼陽四萬軍民……就能活。”
不知過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