繃帶一片片飄落,像被風吹散的紙屑。林小棠站在原地,右手完全露了出來,傷口邊緣泛著淡淡的光,不像是血,倒像是有東西在皮膚下流動。
陳默盯著那道傷,又看向空中尚未消散的微笑臉龐。他沒說話,隻是抬手從風衣內袋取出錄音機,按下錄製鍵。機器發出輕微的哢噠聲,紅燈亮起。
秦月立刻調整攝像機角度,鏡頭對準前方。畫麵裡,那些金色塵埃沒有消失,反而開始緩慢旋轉,形成一條條細線,像是某種文字的輪廓。
“它要說什麼。”她說。
蘇明遠低頭看了眼放在地上的警徽,沒去撿,隻是往前走了兩步,站到林小棠身邊。他的目光掃過空中浮動的光點,忽然停住。
“那裡。”他指向右側下方。
一道模糊的石碑虛影浮現出來,表麵布滿裂痕。秦月迅速拉近鏡頭,畫麵清晰了一瞬——
“蘇明遠”三個字刻在碑底,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承恩者·丙戌年”。
蘇明遠呼吸頓了一下。他記得這個年份。那是他父親犧牲的那一年。當時他才六歲,隻知道父親是刑警,在追查一起連環失蹤案時死於火災。後來案件被定性為意外,再沒人提起。
可這塊碑,他知道不是假的。
林小棠輕輕動了下手腕,胎記的位置微微發燙。她閉上眼,感覺到一股溫和的力量從那些光點中傳來,不像是攻擊,也不像警告,更像是一種回應。
陳默將錄音機舉高,對著光流最密集的地方。機器裡的磁帶穩定轉動,波形圖在微光中隱約可見。他盯著顯示屏,發現聲音頻率極低,幾乎接近靜音,但確實存在規律。
“不是隨機噪音。”他低聲說,“是有結構的。”
秦月一邊錄著,一邊用手指滑動屏幕,開啟增強模式。畫麵色彩突然加深,一段新的影像跳了出來——
一個女人背對著鏡頭走向差分機中央。她穿著舊式長裙,手裡抱著一塊破碎的心形玉佩。走到中心時,她停下,轉過身,臉上帶著笑。
正是剛才那張臉。
“她是自願的。”林小棠睜開眼,“她不是被困住,是留下來撐住這些鎖鏈的。”
陳默點頭。他調出錄音波形,和母親銀鏡殘留的數據做對比。兩條曲線在某個節點完全重合——那是二十年前“百鬼封印”失敗的時間點。
“她本可以逃。”他說,“但她選擇了留下。”
秦月截下幾幀畫麵拚接起來,顯現出一段銘文:《刑警隊遺願名錄》。上麵列著十幾個名字,每個名字後都標注了獲救時間與事件。其中三條記錄發生在丙戌年,全部與蘇明遠父親經手的案子有關。
“這些人原本都會死。”她抬頭,“但她攔下了。”
蘇明遠沒說話。他看著那塊石碑,手指慢慢握緊。原來父親當年查的不是普通案件,而是撞上了不該碰的東西。而那個女人,救了他們一家。
光點繼續流動,越來越多的碎片浮現。一名老醫生在手術台前倒下,卻被無形力量托住;一輛失控的警車在懸崖邊停下;一個孩子從燃燒的樓裡被推出窗口……
每一幕結束,都有一個名字亮起。
林小棠的胎記越來越熱。她抬起右手,指尖輕觸空氣中最亮的那個光點。一瞬間,所有畫麵靜止。
空中浮現出四個大字:
謝謝你們
字體由無數星點組成,緩緩旋轉,像是被人一筆一劃寫出來。沒有聲音,可每個人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