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棠的手指還停在半空，金光凝成的符號微微顫動。她感到右臂深處傳來一陣拉扯感，像是有東西在皮膚下緩緩流動。陳默站在她身後，左手握著錄音機，右手已經將母親留下的銀鏡舉了起來。
銀鏡表麵泛起一層薄霧，映出前方懸浮的時空鑰匙。鑰匙周圍原本模糊的空氣開始扭曲，出現幾縷黑絲般的痕跡，在光線中若隱若現。
秦月立刻調整攝像機角度，屏幕上的畫麵突然分裂成三塊。左側是一片崩塌的城市，天空裂開巨大的口子，建築如沙塔般傾倒；中間是現實世界的街景，但所有行人都沒有臉，腳步整齊地向前走；右側則是一片新生的大地，綠色蔓延，可地麵不斷裂開，吞沒前行的人影。
“三個未來。”她低聲說，“每個都在倒計時。”
蘇明遠盯著屏幕，發現三組數字都指向同一個時間點。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警徽，金屬表麵映不出任何影像，隻有一片灰暗。
陳默把銀鏡轉向秦月的設備，鏡麵反射的光掃過攝像頭。那一瞬，三屏畫麵同時清晰了一秒。他迅速按下錄音機的錄製鍵，機器內部發出穩定的轉動聲。波形圖在微弱的光線下跳動，顯示出三種不同的頻率。
“不是幻覺。”他說，“它們都真實存在。”
林小棠咬了下嘴唇，將右手按向空中那個符號。胎記接觸虛影的瞬間，一股熱流從傷口處湧出。她的視野裡浮現出三段畫麵：第一段是她在一片廢墟中奔跑，身後追著無數個沒有麵孔的自己；第二段是她站在醫院走廊儘頭，妹妹穿著濕透的校服朝她招手；第三段是她站在光裡，手中握著一把和眼前一模一樣的鑰匙，可她的身體正在慢慢變透明。
她猛地收回手，呼吸急促。
“選擇會付出代價。”她抬頭看向其他人，“我看到了結果。”
秦月翻看回放，發現每當畫麵切換到某個未來時，其餘兩個屏幕就會變得模糊不清。她嘗試鎖定信號，但設備自動彈出警告：【認知負載超限，無法同步記錄】。
“我們不能隻看一個。”她說，“必須同時看清全部。”
蘇明遠走到她身邊，把手放在攝像機支架上。他的掌心貼住金屬，感受到一絲震動。他忽然想起剛才看到的畫麵——中間那條路上，自己的警徽碎成了三塊，落在無臉人群的腳下。
“如果選了守護現實，我會變成什麼？”他問。
沒人回答。
陳默再次舉起銀鏡，這次對準鑰匙正中心。鏡光落下的地方，那些黑絲開始退散。空氣中的壓迫感減弱了一些，三道未來投影終於穩定地懸在前方，彼此並列，不再互相乾擾。
林小棠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她回想剛才那種溫暖的感覺，像有人輕輕拍她的肩膀。她不再抗拒體內的熱流，而是試著讓它流向胎記，再從指尖釋放出去。一圈微弱的光波擴散開來，覆蓋了三人。
三幅畫麵同時變得更加清晰。
左邊的異時空崩塌速度加快，倒計時隻剩七十二小時；中間的現實屏障出現蛛網狀裂痕，城市燈光一盞接一盞熄滅；右邊的新世界雖然生機勃勃，但每誕生一座山、一條河，舊世界的某處就在同步消失。
秦月念出各自的關鍵信息：“左邊是連鎖坍縮，影響所有平行維度；中間是靈體入侵，現實秩序徹底瓦解；右邊是因果吞噬，新世界建立在舊世界的死亡之上。”
蘇明遠握緊警徽。“哪一個能避免犧牲？”
“都不能。”林小棠睜開眼，“但我們可以決定由誰承擔。”
陳默看著銀鏡。鏡麵依舊沒有映出他的臉，卻浮現出母親年輕時的模樣。她站在老屋門前，手裡拿著一隻紅繩編的結，朝他微笑。
錄音機突然播放出一段聲音。
“默兒，有些事不必全懂，隻要你知道為何出發。”
那是他從未聽過的一段錄音。
風衣內袋裡的磁帶還在轉動。陳默沒有碰它，隻是靜靜聽著。聲音很輕，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可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楚。
空中隨之響起另一個聲音。
“跟隨你的心。”
不是從錄音機裡出來的，也不是來自任何一個人。它像是從整個空間中浮現，溫和卻不容忽視。
秦月抬頭，發現三屏畫麵中的倒計時同時停頓了一秒。她快速保存數據，然後將直播信號加密上傳至私人服務器。進度條緩慢推進，顯示【傳輸中：78】。
林小棠靠向蘇明遠，右臂的熱度仍未消退。她能感覺到胎記與鑰匙之間有種微妙的聯係，像一根看不見的線，輕輕拉扯著她的意識。
“我們必須一起決定。”她說。
陳默放下銀鏡，但沒有收起。他看向三人，目光依次停留。他知道這一刻無法回避，也知道一旦做出動作，就沒有回頭的可能。
蘇明遠把警徽放進胸口口袋，雙手垂在身側。他不再追問哪個選擇更正確，而是問自己能不能承受那個後果。
秦月關閉了直播評論功能，隻保留錄製模式。她不想讓任何人影響他們的判斷，也不想讓這段影像落入不該看到的人手中。
林小棠抬起右手，指尖再次靠近那個符號。這一次，金光沒有凝結成形，而是化作細流，纏繞上她的手腕，一直延伸到肩部。
陳默將銀鏡高舉過頭，最後一次用鏡光掃過三重未來。黑霧徹底消散，投影安靜地懸浮著，等待觸碰。
沒有人說話。
他們看著彼此，又看向鑰匙。
陳默的指尖離鑰匙還有十厘米。
林小棠的呼吸變得淺而快。
蘇明遠的右手微微抬起。
秦月的攝像機紅燈持續閃爍。
錄音機仍在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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