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棠睜開眼,呼吸還沒完全穩下來。她剛才順著胎記的熱流探出去,看到了三個世界裡的裂隙同步張開的畫麵。帳篷裡沒人說話,隻有設備風扇低沉的轉動聲。
陳默站在錄音機旁,手指按在播放鍵上沒動。他剛把磁帶倒回開頭,準備重新聽那段錄到的聲音。
秦月蹲在聲譜儀前,屏幕上的波形圖還在跳動。蘇明遠靠在桌邊,手裡捏著那塊染血的殘管,眼神沒離開過編碼上的警號。
“再放一次。”陳默說。
錄音機啟動,雜音先湧出來,像是風穿過廢棄的樓道。接著,一段旋律浮現,節奏緩慢,七音節一組,重複了三遍。聽起來像童謠,但每個音都壓得很低,尾音拖得過長。
秦月盯著聲譜圖,“頻率集中在三百赫茲以下,正常人說話不會這麼沉。這不是自然發聲。”
林小棠抬起左手,袖口滑落一半,胎記顏色開始變深。她沒去遮,而是盯著它看。“這次不一樣。不是痛,是……拉扯感。”
“你能分辨內容嗎?”陳默問。
她閉上眼,嘴唇微動,“閉眼的孩子,回不來門……還有……鑰匙在舊火裡。”
陳默立刻翻出隨身攜帶的檔案本,快速查找。他在一頁邊緣潦草地記過一段符號,下麵標注著“百鬼封印·引導段”。
“對上了。”他說,“這是儀式中途的咒文,用來穩定封印結構。但如果唱錯順序,或者由不該開口的人念誦,反而會撕開封印。”
“誰在念?”秦月抬頭,“我們錄到的是實時聲音,還是……回放?”
陳默沒回答。他拆開錄音機後蓋,檢查磁帶頭。磁帶表麵沒有劃痕,運轉正常。他換了一節新電池,又試了一遍。
這次,他們聽得更清楚。
童謠進行到第二段時,背景裡多了一個極輕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那是一個男人的嗓音,語速緩慢,字字分明:“你們聽見了嗎?”
林小棠猛地睜眼。
“是周懷安。”她說。
蘇明遠皺眉,“你怎麼確定?”
“語氣。”她低聲說,“不是錄音,是現場傳來的。那個‘聽見’的‘見’字,尾音往上提,是他說話的習慣。”
陳默把錄音機放在桌上,拿出絕緣繩和掛鉤。他要把機器再送進去一點,靠近裂隙核心區域。
“你瘋了?”蘇明遠攔住他,“上次銀鏡都裂了,你還敢用設備探?”
“我們必須知道這聲音是怎麼進去的。”陳默說,“如果咒文是被人實時吟唱,那就說明有人在外麵操控裂隙。如果是自動循環,那就是機製本身出了問題。”
秦月調出聲譜對比圖,“我做了頻段分離。童謠的主旋律來自內部,但周懷安的聲音疊加在另一個通道上,像是通過不同路徑傳入的。”
“兩個來源?”林小棠問。
“對。一個從裂隙深處來,一個……”秦月指著圖上的一處異常點,“像是從城市某個角落接入的信號。”
陳默綁好錄音機,用繩子緩緩往下放。他控製速度,每下降五厘米就停頓兩秒,觀察反應。
當麥克風離裂隙邊緣還有十公分時,空氣突然扭曲了一下。紫黑色的黏液從導管表麵滲出,沿著地麵爬行,直奔繩索。
“收回來!”蘇明遠喊。
陳默迅速拉繩,但已經晚了。黏液纏上絕緣層,發出輕微的嘶響。錄音機被往下拽了一截,隨即卡住不動。
“彆硬扯。”秦月說,“它在吸收能量,越掙紮越快。”
陳默鬆手,任由繩索垂著。他盯著裂隙,等了幾分鐘,黏液停止移動,錄音機也沒被吞進去。
“它在記錄。”他說。
半小時後,他把錄音機拉回。磁帶還在運轉,聲音清晰。他立刻接入濾波器,提取新增音頻。
這一次,童謠中間插入了一句完整的話:“鑰匙在舊火裡,門不會自己開。”
林小棠的手指按在胎記上,“這句話……不對勁。原咒文裡沒有‘門’這個字。”
“是篡改?”秦月問。
“不是。”陳默搖頭,“是補全。真正的咒文缺了一段,現在被人填上了。”
他打開筆記本,對照早年收集的殘篇。二十年前的儀式記錄裡,確實有一段缺失,代號為“丙三”。當時負責補錄的人員名單中,有周懷安的名字。
“他在修正錯誤。”陳默說,“他知道原版有問題,所以用自己的版本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