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管“音匙”的第七孔碎片,孔沿仍沾一點她的血,血遇寒成黑,像給黑夜補一粒不會掉的漆。
她把碎片壓在紙條背麵,字對字,血對墨,像給黑夜蓋一枚不會反悔的章。
點火——
並非用鬆煙,也非用鎂粉,而是用自己呼吸。
她把紙條貼到唇邊,輕輕嗬一口氣,氣遇風,瞬間成霧,霧被風撕成絲,絲再被燈焰點著——
“噗。”
極輕的一響,像黑夜自己掐滅一根頭發。
火苗竄起,先舔過“歸字嶺”三字,再舔過“沈清禾”三字,最後舔過那片銅孔碎片,火頭由藍轉白,像給黑夜補一次不會疼的閃。
火滅,紙灰被風卷走,卷成一條極細的黑線,線頭掃過榆木杆,掃過歸字燈,掃過黑衣人右眼——
那眼裡仍無光,卻多了一顆極小的火星,像黑夜被誰悄悄點回一盞燈。
黑衣人收刀,收匣,轉身,讓出燈下的路。
他並未開口,卻以右眼最後一點火星,給她行了一個極輕的注目禮——
像黑夜自己給自己遞一次不會落地的彆。
沈清禾抬步,過燈,過杆,過嶺。
銅鈴仍被凍住,鬆木杖仍被雪埋,她卻不再扶杖,也不再停步。
雪落在她身後,一層,又一層,像給黑夜疊一張不會融化的被。
子時將儘,嶺那頭,天裂開第一道灰縫。
縫裡漏出極細的銀線,線頭落在她右眼下淚痣上,像給黑夜補一次不會醒的夢。
她忽然想起入行那夜,師父把一枚空銅管遞給她,說:
“管口向前,是生路;
管口向後,是死證;
管口朝天,是燈;
管口朝地,是墓。
你選哪一邊?”
今夜,她選了第五邊——
管口對風,
風把名字撕成三瓣,
一瓣歸土,
一瓣歸水,
一瓣歸火,
剩下一瓣,
讓黑夜自己
帶往無人處
發芽。
歸字嶺後,再無嶺。
雪幕落下,覆滅所有腳印,像黑夜自己收回自己的舌頭。
而那顆淚痣,仍亮在灰白天光裡,像給整個中國
點一盞
不會熄的
微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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