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脆響過後,黑冰內凹,凹成一隻極小的槽,槽形恰與她右眼下淚痣吻合,像給黑夜留一道不會合的傷。
沈清禾抬手,以指背撫過凹槽,指尖血痂遇冰微卷,像給黑夜補一粒不會掉的星。
她俯身,把最後一粒“忍冬”花粉——
以她自己的血調就,乾成黑粉——
輕輕填入凹槽,粉遇冰即凝,凝成一顆極小的黑痣,像給黑夜點一盞不會熄的燈。
填完,她起身,後退半步,以鞋底在冰麵輕輕一碾——
“沙——”
極輕的響,像黑夜自己給自己撒一次不會濕的紙錢。
冰麵複原,黑冰內,再多一顆“淚痣”,卻再無人名。
蹲地人收鏟,收箱,轉身,讓出門洞。
他並未開口,卻以右眼最後一條縫,給她行了一個極輕的注目禮——
像黑夜自己給自己遞一次不會落地的彆。
沈清禾抬步,過燈,過箱,過軌。
銅鈴仍被凍住,鬆木杖早扔在半路,她卻不再扶杖,也不再停步。
雪落在她身後,一層,又一層,像給黑夜疊一張不會融化的被。
子時將儘,遠處傳來汽笛——
並非真火車,而是風掠過鐵軌,被冰縫切割,發出“嗚——”的長嘯,像給黑夜補一次不會錯的更。
她立於鐵軌中央,抬頭,看天。
天仍黑,卻黑到儘頭,像給整個中國留一道不會回頭的縫。
她忽然想起入行那夜,師父把一枚空銅管遞給她,說:
“管口向前,是生路;
管口向後,是死證;
管口朝天,是燈;
管口朝地,是墓。
你選哪一邊?”
今夜,她選了第六邊——
管口對雪,
雪把名字埋成三瓣,
一瓣歸土,
一瓣歸水,
一瓣歸火,
剩下一瓣,
讓黑夜自己
帶往無人處
發芽。
雪埋站後,再無站。
她把自己寫進黑冰,又把自己從黑冰裡抹去,像給整個中國
留一次
不會回頭的
空白。
風止,雪住。
鐵軌上,仍無腳印,仍無車次,仍無姓名。
隻有那顆“淚痣”,仍亮在黑冰裡,像給黑夜
點一盞
不會熄的
微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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