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插話道:“老陳,你還記得上個月老李那船的事嗎?”
陳大海臉色一沉,點了點頭。
阿勇轉向曹孟淳,壓低聲音說:“老李是另一條船的船長,和我們一個港口。上個月初,他們在東海和外海交界的地方捕魚,撈上來一條從沒見過的怪魚。”
“怪魚?”
“說是魚……其實更像一團會動的肉。”阿勇的表情有些不安,“沒眼睛,沒鱗片,全身慘白,還長著好幾張嘴。老李本來想帶回來,可那東西在船上會發出像小孩哭一樣的聲音,聽得人心裡發毛。結果當天晚上,兩個船員就發高燒、說胡話,一直念叨‘紅霧來了’、‘都在霧裡’。”
曹孟淳的心跳快了幾拍:“後來呢?”
“老李當機立斷,把魚扔回海裡,連夜趕了回來。”阿勇說,“怪的是,一離開那片海,兩個人的燒就退了。但人變得有點呆,反應慢,去醫院也查不出問題。”
陳大海掐滅煙頭,聲音低沉:“這還不算最邪門的。後來有科考船去過那片地方,說檢測到海水裡某種重金屬超標幾百倍,可那附近根本沒有工廠,哪來的汙染?”
“而且從那以後,”老王接話道,“附近幾個沿海城市,就時不時起一種紅霧,不是普通的霧,濃得化不開,能見度不到五米。”
紅霧?
曹孟淳立刻想起“航海家號”周圍那些如有生命的暗紅色霧氣,還有怪物的獨眼與觸手。這一切絕非巧合。
“官方沒解釋?”他問。
“還能怎麼解釋?”陳大海苦笑,“說是‘特殊氣象現象’,建議市民減少外出。但我們這些常年跑海的都清楚,那霧不對勁……它不潮濕,反而發乾,味道也怪,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腥氣。”
阿勇忽然想起什麼:“對了小曹,你是臨港人吧?你們那兒最近是不是也起過紅霧?”
曹孟淳心裡一怔,他已經失聯近一個月,哪知道臨港現狀?但此刻隻能含糊帶過:“好像有過一兩次,但我不確定是不是紅色。”
“臨港靠北,情況可能好點。”陳大海歎了口氣,“我們那邊,上個星期紅霧連著起了三天,港口都封了。霧散之後,不少住在海邊的人都說晚上做噩夢,夢見自己在深海裡一直往下沉,怎麼都浮不上來。”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深遠:“我爺爺以前說過:海是有記憶的,也會生病。海要是病了,就會把病氣吐出來變成霧。紅色的霧……是最凶的那種。”
甲板上安靜下來,隻剩下柴油機的轟鳴與海浪聲。
曹孟淳一邊整理漁網,一邊消化這些信息。如果船員們所言屬實,那麼深淵的侵蝕遠比父親預料的更快、更廣。它不僅衝擊著封印,還在汙染海洋、影響氣候,甚至可能已滲透進人的精神。
怪魚、紅霧、噩夢……這些看似孤立的現象,恐怕都指向同一個源頭。
下午的勞作在沉悶中進行。曹孟淳有意控製著節奏,但在搬一個沉重的漁具箱時,他還是“不經意”展現出了超常的力氣,本該兩人合抬的箱子,他一人就穩穩搬了起來。
“謔,小曹你可真行!”老王瞪大了眼。
曹孟淳放下箱子,拍拍手上的灰:“平時有健身,也練過舉重。”
“不止吧?”阿勇走過來,捏了捏他的手臂,“你這肌肉不顯壯,可勁道十足。”
陳大海也投來審視的目光:“小曹,你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看你手不像乾粗活的,可這力氣又不像坐辦公室的。”
曹孟淳早已備好說辭:“我在治安署做文職,但從小愛運動,大學時還是校田徑隊的……”
這番半真半假的解釋倒沒引起深究。
傍晚,漁船開始返航。夕陽把海麵鋪成金紅色,高空雲層如魚鱗般展開,按老水手的說法,這是好天氣的預告。
曹孟淳站在船舷邊,望著漸暗的海水。清清他們是否安全?父親在封印中還能撐多久?
“想家了?”陳大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回頭,看見船長端著兩個不鏽鋼飯盒走來,裡麵是簡單的晚餐:米飯、鹹魚和炒青菜。
“有點。”曹孟淳接過飯盒,“謝謝陳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