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不遠處一株牡丹映入眼簾,將李昭吸引過去。
牡丹就生在勤政殿外的花壇裡,不知是哪個宮人的巧思。
它開得極盛,層層疊疊的花瓣沐浴在日光裡,呈現出一種極為濃烈、幾乎囂張的嫣紅,富麗堂皇,不管不顧,仿佛拚儘了全部生命之力,隻為在這一刻燃燒。
李昭緩步來到近前,他想起一句古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那抹紅色,忽然讓他想起另一個被遺忘的角落“牡丹花。”
那福禧宮的皇貴妃魏流蘇豈不是一朵正迎風盛開的牡丹。
可是,就這朵隱藏起來的牡丹差點被李昭錯過,至今還被自己遺棄在花園中的一角。
那福禧宮由於被冷落,不似冷宮勝似冷宮。
少了許多人氣,更少了很多溫馨。
李昭一聲輕歎!背著手靜靜地看欣賞了一會兒。
“蘇尚宮。”
李昭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久未說話的乾澀。
一直悄無聲息跟在身後的蘇玉瑤上前一步,應道:“陛下!微臣在。”
“朕前日在皇後宮中,見到了皇貴妃,似乎昨日也見到她了。”
他的目光仍停留在牡丹上,語氣似是隨意一提。
蘇玉瑤卻立刻聽出了那隨意背後的探詢,她在宮中沉浮數十年,早已練就了一顆玲瓏心肝。
她對皇上以及宮中每個人的心理幾乎都做到了了如指掌。
尤其揣測聖意,更是做到了手掐把拿。
況且前日去鳳儀宮蘇玉瑤本身也陪在皇上身旁,她怎會不知皇貴妃魏流蘇也在場?
至於昨日她陪皇上去鳳儀宮,見裡麵幾個妃嬪在說話,皇上就離開了,那裡麵也有皇貴妃的身影。
蘇玉瑤微微躬身,聲音平穩溫和的道:“回皇上,前日微臣見到皇貴妃似乎她的氣色欠佳,昨日皇後娘娘召眾妃說話,皇貴妃娘娘確也是去了,但卻見她也很少言語。”
李昭“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他記得那個身影,坐在最末的位置,穿著素淨的宮裝,給人素雅幽靜的感覺。
這種感覺李昭很是喜歡,極有可能與他看慣了花枝招展,如同常年吃葷偶然一口素,倒是覺得香甜可口。
在一群珠光寶氣的妃嬪裡,安靜得幾乎像一抹影子。
皇後似乎並未與她交談,她也始終低垂著眼眉。
那不是一個寵妃該有的姿態,甚至不是一個普通妃嬪該有的。
事實上,李昭幾乎忘了自己的後宮裡還有這樣一個人。
“朕一直不曾去過她的寢宮吧?”
李昭淡淡一問,心裡隱約有個答案,卻又不甚清晰。
蘇玉瑤回道:“皇上日理萬機,日夜為國事操勞,實在無暇去看望皇貴妃。皇貴妃娘娘性喜清靜,一向深居簡出,但心中定然是盼著聖駕的。”
蘇尚宮的聲音更低柔了些,帶著一種謹慎的勸慰。
李昭終於將目光從牡丹上移開,看了蘇玉瑤一眼。
蘇玉瑤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半低垂著眼簾。
這位蘇尚宮的話總是這般滴水不漏,既給全了皇上的體麵,也替那位被冷落的妃子說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