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拉開院門。門外站著兩個人。前麵是一個約莫三十出頭的男人,身材精乾,麵容普通但眼神沉穩,穿著半舊但整潔的中山裝,手裡拎著兩個看起來頗為古樸的木盒。他身後跟著一個更年輕些的小夥,像是隨從,垂手而立。
自稱薑淮的男人一進門,目光先是在院子裡迅速掃了一圈,掠過張琪琳時明顯停頓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敬畏,看到廊下的張起靈時,瞳孔更是幾不可察地收縮,最後才落到吳邪身上。
他上前兩步,對著吳邪抱拳行禮,姿態放得很低:“晚輩薑淮,冒昧前來打擾吳小佛爺清靜,還望恕罪。”
吳邪打量著他,擺擺手:“不用多禮。薑先生是吧?我們好像不認識。不知令長輩是?”
薑淮直起身,態度依舊恭敬:“家叔薑懷遠,早年曾在長沙與吳老狗……與吳老爺子有過數麵之緣,承蒙老爺子關照。家叔一直銘記於心,常叮囑我們這些晚輩,若有機會到杭州,定要代他拜會吳家後人。”
吳老狗?吳邪的爺爺?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爺爺交友廣闊,有些不起眼但確有本事的故交之後找上門,也不算太稀奇。
“原來是薑爺爺的侄孫。”吳邪語氣緩和了些,“請裡麵坐吧。胖子,看茶。”
“不敢當‘爺’字,小佛爺直接叫我名字就好。”薑淮連連擺手,跟著吳邪進了堂屋。他的隨從則留在院中,目不斜視。
分賓主落座,胖子端上茶水。薑淮將帶來的兩個木盒小心地放在桌上,打開其中一個,裡麵是幾卷用絲線捆好的老舊皮紙,邊緣已經磨損,透著年代感。
“家叔知道小佛爺對古物古籍有興趣,特地讓我帶來幾份他早年遊曆時的隨筆手劄,和一些關於各地奇聞異事、風水地勢的零星記載,雖不成係統,但或許有些趣味,權當一點心意,請小佛爺笑納。”薑淮說著,又打開另一個木盒,裡麵是幾塊品相極好、未經雕琢的田黃石,“另有一些頑石,家叔說吳老爺子當年頗好此道,留與晚輩把玩。”
東西不算特彆貴重,但很用心,投其所好,也沒有直接送錢那麼俗氣。吳邪看了看那皮紙,確實是有些年頭的老東西,上麵的字跡勁峭,內容掃一眼,似乎真有些乾貨。田黃石也是上品。
“薑老先生太客氣了。”吳邪沒有立刻去碰那些東西,隻是笑了笑,“既然是爺爺故交之後,這份心意我領了。不過,薑先生今日前來,應該不隻是為了送這些東西吧?”
薑淮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尷尬和欽佩:“小佛爺明察秋毫。晚輩確實……另有一事相求。”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聽聞前日,小佛爺在茶會上……處置了一些敗壞門風、觸犯律法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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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眼睛微眯,靠向椅背,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了敲:“消息傳得挺快。怎麼,薑先生是來替人說情的?還是……你們薑家,也有人犯了事?”他語氣平淡,但話裡的壓力卻悄然彌漫開來。
薑淮立刻站起身,躬身道:“小佛爺誤會了!晚輩絕無此意!我們薑家小門小戶,一直謹守本分,不敢作奸犯科。晚輩提及此事,是想說……”
他抬起頭,眼神坦蕩中帶著一絲懇切,“九門之中,乃至整個行當裡,苦那些仗勢欺人、無法無天之輩久矣!小佛爺雷霆手段,令人拍手稱快!晚輩此來,一是代家叔拜會,二也是想懇請小佛爺,能否……高抬貴手,對我們這些安分守己、隻想混口飯吃的小家族,留一絲餘地?”
他說到最後,語氣越發誠懇,甚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忐忑。
吳邪聽明白了。這是被李家的事嚇到了,怕自己這“煞星”下一步就要清理整個行當,波及到他們這些小魚小蝦。這是來表態,也是來求個“平安符”的。
他沉吟片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緩緩道:“我吳邪做事,向來對事不對人。守規矩的,我自然不會為難。不僅不為難,若是正當經營遇到麻煩,力所能及,或許還能幫襯一二。”他放下茶杯,看向薑淮,“但前提是,‘守規矩’三個字,不是嘴上說說。薑先生,可明白?”
薑淮聞言,臉上頓時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再次深深一揖:“明白!多謝小佛爺指點!薑家上下,必定恪守本分,絕不給小佛爺添亂!日後若有用得著薑家的地方,但憑差遣!”
他的姿態放得極低,態度也足夠真誠。吳邪見狀,臉色也緩和下來,指了指座位:“坐吧。既然是爺爺故交之後,也不用太拘禮。東西我收下了,代我謝謝薑老先生。”
“應該的,應該的。”薑淮這才小心地重新坐下。
氣氛放鬆下來,又閒聊了幾句關於薑懷遠和吳老狗當年的舊事,主要是薑淮說,吳邪聽,薑淮便識趣地起身告辭了。
送走薑淮,關上院門,吳邪走回堂屋,看著桌上那兩盒東西,搖了搖頭:“得,這下‘惡名’算是徹底傳出去了。連這種八竿子差點打不著的故交之後都嚇得跑來表忠心了。”
胖子湊過來看了看田黃石,咂咂嘴:“東西倒是實在。這姓薑的,挺會做人。”
“能混這行當,還知道第一時間找上門,腦子不笨。”吳邪坐下,拿起一卷皮紙隨手翻看,“不過這樣也好,殺雞儆猴的效果看來不錯。剩下那些心裡有鬼的,估計這幾天都睡不踏實。”
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張琪琳,此時走到吳邪身邊,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皮紙,忽然開口:“內容,有用。”
“嗯?”吳邪抬頭,“琳琳你看過了?”他剛才隻粗略掃了幾眼。
張琪琳指了指其中一處模糊的標記和旁邊的小字注解:“這裡。記載的方位和特征,與一處我知道的、可能有問題的古祭祀遺址吻合。可信。”
吳邪來了興趣,仔細看了看張琪琳指的地方,又翻看其他幾卷。這些手劄記錄零散,但涉及的地域很廣,有些描述確實蹊蹺,不像胡編亂造。
“看來這薑家,祖上可能真是有點東西的跑山人或者風水先生。”吳邪將皮紙小心卷好,“這些東西留著,以後說不定用得上。”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剛才被打斷的食欲又回來了:“走走走,小籠包!再不去該賣完了!”
三人再次出門,這次總算順利買到了熱氣騰騰的蟹黃小籠包,還帶了豆漿油條。回到小院,在石榴樹下擺開小桌,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吳邪夾起一個晶瑩剔透、湯汁飽滿的小籠包,小心翼翼地咬開一個小口,吸掉鮮美的湯汁,再蘸點醋,一口塞進嘴裡,滿足地眯起眼:“嗯——好吃!琳琳你嘗嘗!”他夾起一個吹了吹,遞到張琪琳嘴邊。
張琪琳看了看遞到唇邊的包子,又看了看吳邪期待的眼神,微微低頭,就著他的筷子吃了。
“怎麼樣?”吳邪問。
“尚可。”張琪琳評價。
吳邪笑了:“你說尚可,那就是很好吃了。”他知道琳琳對口腹之欲要求極低,能得個“尚可”已是難得。
胖子在一旁風卷殘雲,含糊道:“那是!排了半條隊呢!不過天真,你剛才對付那姓薑的,有模有樣的啊,真有點當家人的派頭了。”
吳邪咬了口油條,不以為意:“什麼派頭不派頭的,該硬的時候就得硬。不然誰都以為你好欺負。”他說著,又夾了個包子放到張琪琳麵前的碟子裡,“琳琳,再吃一個。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張琪琳看著碟子裡多出來的包子,沉默了一下,還是拿起來吃了。
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下斑駁的光點。小院裡彌漫著食物的香氣和短暫的安寧。
吳邪一邊吃,一邊心裡盤算著。李家的事算是敲山震虎,薑家的到來是個意外但也算是良性反饋。接下來一段時間,九門內部應該能消停不少。他可以多點時間研究這些新得到的手劄,還有……繼續被琳琳“折磨”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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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練功,他又覺得腿有點酸了。
“琳琳,”他咽下最後一口豆漿,眼巴巴地看著張琪琳,“下午……還練嗎?”
張琪琳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看向他,眼神清澈:“你說呢?”
吳邪:“……”得,白問。
他看著張琪琳平靜無波的臉,忽然又笑起來,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帶著點耍賴的意味:“那……練完步法,能不能教我點新花樣?比如……你上次那個,唰一下就把人刀奪過來的手法?我看著可帥了!”
張琪琳看著他亮晶晶的、充滿求知欲的眼睛,沒立刻回答。
吳邪繼續加碼:“我保證認真學!絕對不偷懶!學好了,下次再有人找麻煩,我也能幫你……呃,幫你節省點體力?”
張琪琳終於幾不可察地彎了下唇角,雖然弧度極小,但吳邪還是捕捉到了。她點了點頭:“可。”
“耶!”吳邪高興地一拍桌子,隨即又想起什麼,小心翼翼地問,“那……學新花樣,今天下午的步法複習,能不能……減兩遍?”
張琪琳臉上的那絲極淡的笑意瞬間消失,恢複一貫的清冷:“不能。”
吳邪肩膀一垮,哀歎:“……琳琳,你真是一點空子都不給鑽啊。”
張琪琳沒理他的抱怨,站起身,開始收拾碗筷,淡淡丟下一句:“休息半小時。然後,繼續。”
吳邪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應著:“知道啦……”
胖子在一旁嘿嘿直樂,被吳邪瞪了一眼。
廊下的陰影裡,張起靈不知何時已悄然離去。院中的喧囂與溫暖,仿佛與他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冰冷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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