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懇求,也是最後的通牒。吳邪的眼神明確表示:如果你還想留在這裡,還想被這個“家”所容納,就不能再置身事外,必須拿出誠意。
張起靈讀懂了吳邪眼中的含義。他握著筷子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內心顯然經曆著激烈的掙紮。
一方麵,是過往慘痛經曆帶來的深刻忌憚和自我保護性的沉默;另一方麵,是眼前這個鮮活、執著、與他記憶中那個最終絕望消逝的“吳邪”截然不同,卻又讓他無法徹底硬起心腸的年輕人,以及他所身處的、或許還有機會避免重蹈覆轍的“現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壓抑的沉默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就在吳邪以為他又要選擇封閉自己時,張起靈極其緩慢地,點了點頭。
“我試著,回憶。”他的聲音艱澀,仿佛每一個字都承載著千斤重量,“但很多,已模糊。需要時間。”
這已經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吳邪雖然不滿於“模糊”和“需要時間”,但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緊。能讓這個悶葫蘆開口,已經是不小的進展。
“好。”吳邪也緩和了語氣,“你慢慢想,有什麼想起來,隨時告訴我們。當務之急,是先處理掉後院那塊玉。琳琳,陣法布置還缺什麼嗎?”
張琪琳一直在安靜地傾聽,此刻才開口道:“解雨臣,今日會送材料來。等他到,便可開始布置。陣法需持續七日,期間需人輪流看守,維持火勢,防止意外。”
“看守我來!”王胖子立刻拍胸脯,“晚上我精神好!正好給這邪門玩意兒來個‘日光浴’!”他試圖用玩笑驅散一些凝重的氣氛。
吳邪點點頭:“行,那我們分工。胖子和我輪流看守。琳琳你負責總控和應對突發情況。”他頓了頓,看向張起靈,“你……就暫時先休息,努力回憶吧。如果需要安靜,西廂房不會有人打擾。”
這安排客氣而疏離,明確將他暫時劃出了核心行動圈。張起靈聽懂了,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隨即默默點了點頭,放下根本沒吃幾口的碗筷,起身離開了堂屋,走回西廂房。那背影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孤寂。
“唉。”王胖子看著他關上門,歎了口氣,“這位爺,心裡怕是壓著座山呢。說話跟擠牙膏似的。”
“他能開口,已經是進步了。”吳邪揉了揉眉心,感覺心累,“至少我們現在知道,麵對的可能不隻是簡單的邪物,還有更麻煩的東西。胖子,吃完趕緊收拾,一會兒解雨臣該來了。”
果然,不到九點,解雨臣就帶著人來了,不僅送來了上好的烈陽石粉和陳年桃木炭,還有幾樣輔助布陣的稀有材料,比如向陽生長的七年公雞初生羽、午時采集的向陽花芯等,顯然是費了心思。
“東西齊了。”解雨臣將材料一一交代清楚,看著吳邪略顯疲憊的臉色,挑眉道,“怎麼?昨晚沒睡好?還是那位‘張先生’又給你們出難題了?”
吳邪苦笑一下,將早餐時異世張起靈透露的信息轉述了一遍。
解雨臣聽完,臉上的閒適笑容漸漸斂去,露出深思的表情:“‘鑰匙’、‘誘餌’、‘標記’、‘注視’……還有異世界類似的災難經曆?這可比我們原先想的要複雜和危險得多。”他沉吟道,“如果他的經曆具有參考價值,那麼投放這塊玉的‘人’或‘勢力’,所圖恐怕極大。而且,手段非常隱蔽和陰毒。”
“關鍵是,我們現在連對手是誰,在哪裡,想乾什麼,都一無所知。”吳邪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隻能被動地先處理掉眼前這塊玉。”
“處理掉玉是必須的,至少斷了明麵上的‘標記’源頭。”解雨臣分析道,“但同時,我們不能放鬆調查。陳金石那裡,賣玉人的線索斷了,據陳家人說那人收了錢就再沒出現過,但我們或許可以從玉本身的‘來源’入手。”
“來源?”吳邪看向他。
“我早上來之前,已經讓人去查了。”解雨臣道,“近半年來,各地有無異常的盜墓案件,特彆是涉及西南地區、年代久遠且形製特殊的玉器出土。另外,黑市上有沒有關於類似風格玉器或相關‘禁忌古物’的流通傳聞。雖然希望不大,但總得試試。”
“多謝了,小花兒。”吳邪真心實意地道謝。有解雨臣這個盟友在,他感覺肩上的壓力輕了不少。
“客氣什麼。”解雨臣笑了笑,又正色道,“另外,你自己也要小心。如果那個異世張起靈說的是真的,你們可能真的被‘注視’了。日常起居、言行舉止,多留個心眼。張小姐在你身邊,安全係數高,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我明白。”吳邪點頭。
材料送到,解雨臣還有事要處理,便先行離開了。
吳邪、張琪琳和王胖子立刻開始著手布置“小炎陽陣”。後院雜物房已被徹底清空打掃乾淨。
張琪琳用特製的朱砂,按照特定的方位和步罡,在地麵上繪製出複雜的陣圖,線條蜿蜒玄奧,蘊含著至陽驅邪的意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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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和王胖子則按照她的指示,將烈陽石粉均勻撒在陣圖關鍵節點,又將桃木炭堆放在陣法中心預留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將那塊依舊包裹著的邪玉放置在桃木炭堆之上。
最後,張琪琳將向陽花芯等輔助材料安置在陣法四周,並取出一麵小巧的古銅鏡,懸掛在正對門口的房梁上,用以反射和彙聚陽氣。
一切準備就緒,已是正午時分,一天中陽氣最盛的時刻。
“可以開始了。”張琪琳站在陣法邊緣,神色肅穆。她示意吳邪和王胖子退後一些,自己則立於生門之位,雙手結印,口中低聲誦念起古老而晦澀的咒文。
隨著她的念誦,地麵上朱砂繪製的陣圖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激活,隱隱泛起一層淡金色的微光。放置在節點上的烈陽石粉也開始散發出溫和的熱量。懸掛的古銅鏡將透過窗欞照射進來的正午陽光,折射聚焦到陣法中心的桃木炭堆上。
張琪琳取出火折,輕輕一吹,點燃了桃木炭堆邊緣。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