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泛音裡的墨色餘韻
第一節:琴箱裡的陰影
修複好的小提琴在夜裡發聲。
不是演奏者的觸碰,是琴箱內部的共鳴,泛音裡裹著絲墨色的顫,像有人在暗處輕輕撥弦。妮特麗的古籍壓在琴箱上,書頁邊緣的金線與泛音共振,顯露出琴腹裡的異常——塊墨晶碎片嵌在音柱旁,正隨著泛音微微蠕動。
“它在學琴的音色。”她用指尖叩擊琴箱,回聲裡混著細碎的低語,是三族未說出口的遺憾,“墨魘沒走,隻是藏得更深了,像琴箱裡的塵,不打開看,永遠不知道有多厚。”
蘇木哲的起源之核貼近音孔,金光順著琴弦遊走,墨晶碎片突然迸出墨線,纏向琴弦,想改變音高。“《樂記》‘樂本篇’:‘樂者,心之聲也;聲者,樂之象也。’它想讓琴音載著遺憾走,我們就得讓它載著和解歸。”他撥動琴弦,奏出《共生賦》的收尾音,墨線在金光中節節斷裂。
楊明遠端來剛熬的杏仁茶,茶香混著鬆香漫進琴箱,墨晶碎片的蠕動明顯慢了。“奶奶說,樂器和人一樣,得養。”他用茶勺舀起一勺,順著音孔倒進去,“甜能潤弦,也能潤心。”
杏仁茶在琴箱裡化開,墨晶碎片發出細微的嘶鳴,表麵的墨色淡了些,露出裡麵的金色內核,竟與琴箱的木質紋理產生了共鳴。
第二節:礦洞的回響
礦洞的共鳴殼在黎明時發光。
不是之前的墨色,是淡淡的金,像被朝陽染過。蘇木哲和妮特麗走進洞時,發現所有廢棄的共鳴殼都轉向了同一個方向——灰袍人消失的地方,那裡的石壁上,有個新刻的符號,是三族文字組成的“待”字。
“他在等我們。”妮特麗的古籍貼在符號上,書頁上浮現出段旋律,是《共生賦》的變奏,多了個遲疑的音符,“這是‘邀請曲’,他想和我們‘談’。”
洞深處傳來琴聲,正是那把修複的小提琴,奏的卻是灰袍人之前寫的衝突旋律,隻是這次的調子,多了絲猶豫,像在試探。
“《孫子兵法》‘謀攻篇’:‘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蘇木哲的起源之核發出金光,與琴聲共鳴,“他在試探我們是否敢直麵衝突,而不是一味回避。”
他讓妮特麗奏響古籍裡的回應曲,是三族古樂中“問答調”,你問一句,我答一句,不爭不吵。小提琴的衝突旋律漸漸放緩,開始回應“問答調”,像場笨拙的對話。
洞壁的共鳴殼紛紛亮起,將兩首曲子放大,在礦洞裡回蕩,墨色的塵埃在旋律中浮動,像群猶豫的蝴蝶。
第三節:墨晶的記憶
灰袍人在琴聲停下時出現。
這次他沒帶指揮棒,手裡捧著塊半金半墨的墨晶,晶麵上流動著無數記憶碎片:林默撫摸異形蛻殼的手、鐵血戰士為犧牲同伴刻的碑、異形女皇望著人類殖民地的眼神……
“這些記憶,你們說該忘還是該記?”他將墨晶舉到兩人麵前,晶麵映出他們的臉,“忘,我就會變淡,卻可能重蹈覆轍;記,我就會變強,卻能提醒你們彆犯傻。”
墨晶突然炸開,碎片在空中組成三幅畫:第一幅是林默舉槍的瞬間,第二幅是他扔槍的瞬間,第三幅是他和異形幼崽分吃和解餅的瞬間。
“看,痛苦和善意是長在一起的。”灰袍人的墨色半臉開始剝落,露出更多人類的麵容,“就像這墨晶,劈不開,隻能融。”
妮特麗的古籍突然翻開,露出空白的書頁:“古籍說,最好的記憶方式,是‘記痛,更記解’。”她讓記憶碎片落在書頁上,痛苦的畫麵旁,自動浮現出和解的後續,“我們可以把你‘記’在書裡,不是作為敵人,是作為‘警鐘’。”
灰袍人愣住了,墨晶碎片突然發出溫暖的光,將他包裹,他的身影在光中漸漸變得透明:“你們真的……敢留著我?”
第四節:畫室的新畫
礦洞的墨色塵埃在琴聲中落定。
灰袍人消失的地方,留下了那把小提琴,琴箱裡的墨晶碎片已經完全變成金色,與木質融為一體。艾琳在這時帶著畫具走進來,她要把這場“對話”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