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走到牆上的中國地圖前：“但如果您拿下央視標王，一夜之間，全中國都會知道魯酒。這五千萬不是廣告費，是一張從地方品牌躍升為全國品牌的通行證。”
趙建國猛抽了幾口煙：“你知道現在廠裡工人一個月工資多少嗎？一百八十塊！五千萬...這數字我聽著都心慌。”
“秦池酒業準備了至少四千萬。”清音拋出了關鍵信息，“您覺得，如果他們拿下標王，會對川酒造成什麼影響？”
會議室陷入沉默。趙建國一支接一支抽煙，煙灰缸很快堆滿了煙蒂。
清音靜靜地等著。她知道，這種時候，話說得越少越好。
“你有多大把握？”趙建國終於問。
“如果按我的完整方案執行，我有七成把握中標，九成把握讓這筆投資在三年內回本。”清音頓了頓，“但前提是，您必須相信我，並且在後續執行中不打折扣。”
趙建國盯著她看了很久，忽然笑了“難怪林總在電話裡說，你是個狠角色。她沒說錯。”他掐滅煙頭，“我需要和班子成員開會討論。你先回酒店休息，明天給你答複。”
那一夜，清音幾乎沒睡。淩晨四點，她披衣起身，在酒店的信紙上重新計算每一個數據，推演每一種可能性。窗外傳來廠區早班工人的自行車鈴聲，叮叮當當，像這個時代急促的心跳。
次日上午九點，她再次走進川酒會議室。趙建國和五位班子成員都在，每個人麵前都擺著她的方案複印件。
“我們吵了一整夜。”趙建國眼睛布滿血絲，但神情亢奮，“最後投票，四比二。”他站起來，伸出粗糙的大手，“清音同誌，我們就賭這一把！五千萬，按你說的辦！”
清音握住他的手，感覺到那手掌微微顫抖，卻異常有力。
“您不會後悔的。”她說。
回北京的飛機上，清音終於允許自己睡了一路。醒來時，她想起林江亭懷孕疲憊卻堅持工作的樣子，想起趙建國說“工人們一個月掙一百八十塊”時的神情。
這不再隻是一個廣告項目，她想。這是一個時代的切片，是無數人改變命運的渴望。
回到北京已是深夜，但公司燈火通明。林江亭還在辦公室等她。
“成了？”林江亭急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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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點點頭：“五千萬，他們同意了。接下來我們要做兩件事：一是準備標書，二是設計中標後的整合傳播方案。”
林江亭長長舒了口氣，癱坐在椅子上：“天啊，你真做到了...”她撫摸著隆起的腹部，眼中忽然泛起淚光，“這孩子將來要知道，他還沒出生就參與了一個五千萬的項目...”
清音為她倒了杯溫水：“彆激動，對孩子不好。這隻是開始，硬仗還在後麵。”
競標日定在十月。那天的梅地亞中心熱鬨非凡，全國有實力的企業都來了。清音在人群中看到了秦池酒業的團隊，領頭的正是業內以激進著稱的劉副總。
林江亭因為孕晚期不適，坐在後排。清音和趙建國坐在川酒區域。
起拍價一千萬，加價幅度一百萬。價格迅速攀升：兩千萬，兩千五百萬，三千萬...當秦池舉牌“三千八百萬”時，全場嘩然——這已經超過去年標王價格。
競價開始放緩。拍賣師環視會場：“三千八百萬一次...三千八百萬兩次...”
趙建國看向清音。清音微微點頭。
“五千萬！”
趙建國洪亮的聲音響徹會場。瞬間，所有的交談聲都停止了，所有人都轉過頭來，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山東漢子。
拍賣師也愣住了“多少？請重複報價。”
“五千萬！川酒集團，五千萬！”趙建國站起來，一字一句。
死一般的寂靜持續了整整十秒。然後，竊竊私語如潮水般漫開。秦池的團隊緊急商議，劉副總額頭冒汗，最終，他們搖了搖頭。
“五千萬一次！五千萬兩次！五千萬三次！成交！”
槌聲落定，像一聲驚雷劈開了中國廣告業的舊天地。
趙建國激動得滿臉通紅，緊緊握住清音的手：“我們贏了！我們真的贏了！”
後排，林江亭捂著嘴，眼淚無聲滑落。
第二天，“川酒五千萬天價奪央視標王”的新聞登上各大報紙頭版。街頭巷尾，人們都在談論這個驚人的數字。清音的名字沒有出現在報道中，但她知道，行業內部已經傳開了。
慶功宴上，趙建國舉著酒杯找到她：“清音同誌，我敬你！你是川酒的恩人！”他遞給清音一把車鑰匙，那是央視廣告部回饋的一台奔馳500，清音話都不說，直接轉身遞給林江亭，後來這部車子被林江亭堅持送給譚笑七，譚笑七不要，林江亭就哭，這是一位比譚總大六歲的女人眼淚，譚總根本無法抵擋。
清音以茶代酒：“是您有魄力。真正的挑戰現在才開始——如何讓這五千萬值回票價。”
宴席散後，清音和林江亭回家。車駛過天安門廣場，毛澤東畫像在燈光下莊嚴靜默。清音忽然想起火車上看到的那些標語——“發展才是硬道理”、“膽子再大一點，步子再快一點”。
這個國家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改變，而她們，剛剛在曆史的畫布上，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車窗外，1992年的北京秋夜微涼，但空氣中湧動著灼熱的希望，像一壇剛剛啟封的老酒，香氣四溢，醉人肺腑。而更大的時代，正朝她們呼嘯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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