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沒了整座石陣。
路明的手指停在離黑碑一寸之處,指尖的餘溫被一股微弱卻持續的吸力拉扯著。他沒有收回手,也沒有繼續前探,隻是將呼吸壓得極低,體內靈力緩緩回縮,如退潮般斂入經脈深處。額心的監察符紋早已失去感應,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內部封住,連神識掃過黑碑表麵都如同撞上無形屏障,毫無反饋。
隨緣石片還在掌心震顫,短促的一聲鳴響後,它陷入死寂。但路明知道,那不是結束——剛才那一震比既定的“死息”周期快了半拍。這不是節奏的一部分,是預警,也是乾擾。
他閉眼,腦海中浮現出自進入通道以來的每一次震動、每一道裂痕開啟的方向、每一波怪物凝聚時的能量流向。十二息一輪,三息死寂,這是鐵律。可就在踏入石陣的第七步,他拋出沾血碎石時,光網的反應遲滯了一瞬,仿佛識彆到了某種信號。而此刻,黑碑的吸力雖穩,卻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試探。
他睜開眼,從懷中取出最後一滴精血。
血珠懸於劍尖,並未落下。他手腕輕轉,以劍鋒為筆,在空中緩緩劃出一道殘缺的印痕——截教古傳的護宗印式,隻畫了前半段,末端斷裂,如同未完成的誓約。
血印懸浮,泛著暗紅微光。
三息之後,黑碑的吸力驟然增強,幾乎要將那道殘印扯入碑麵。隨即又恢複平靜。
路明眼神微動。它認得這個印記,更在意它的殘缺。
他收劍,將血珠重新納入體內,動作緩慢而謹慎。然後,他彎腰,拾起一塊先前拋出的沾血碎石,再度揚手,扔向左側空地——正是此前失敗者殘骸最密集的區域。
碎石落地,無聲無息。
光網未動,立柱依舊黯淡。但黑碑表麵,忽然泛起一絲漣漪,如同靜水被風吹皺。那股吸力再次浮現,比之前清晰幾分。
路明低聲開口,語調蒼老沙啞,仿若隔世:“……量劫已儘,我未能歸返。”
那是截教一位長老臨隕前的遺言片段,早已失傳於外門。他一字一頓,聲音低沉,夾雜著疲憊與不甘:“法旨未解,魂不得安。”
話音落下的刹那,黑碑中央裂開一道細縫,幽光自內透出,映照在地麵。路明的身影第一次出現在碑麵倒影之中——不再是虛影,而是清晰輪廓,連眉目都可辨認。
但他沒有動容。
識海猛然震蕩,一幅畫麵強行擠入腦海:天穹崩裂,大地翻卷,無數生靈化作灰燼隨風飄散。一座巨塔自洪荒深處升起,塔頂懸掛著七顆血色星辰,緩緩旋轉,投下陰影覆蓋九州。
這不是記憶。
是未來。
畫麵中充斥著絕望與宿命感,仿佛在告訴他——一切抵抗皆為徒勞,終局早已注定。
路明站在原地,目光未變。他沒有抗拒這幻象,也沒有沉浸其中,隻是冷冷地看著,像旁觀一場與己無關的災劫。腹中寒意如井水深埋,情緒不動,心神不亂。
他故意放緩呼吸,胸口起伏微弱,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被震懾住了。實則掌心緊握隨緣石片,借其殘留的震感傳導痛覺,錨定現實。
片刻後,他輕輕開口,聲音沙啞:“我回來了……任務未完成。”
語氣裡滿是挫敗與執念,恰似那些被構造體拚接、反複喚醒又再度失敗的執行者之一。
黑碑吸力陡增。
裂縫擴大寸許,幽光流轉,碑體內部浮現出一段無聲文字,由極細的光絲編織而成:
“西遊終局,方啟新劫。”
路明瞳孔微縮。
這不是預言,是指令。
西遊並非過往傳說,而是某個計劃的代號;所謂“終局”,意味著一場布局即將收網。而“新劫”,則是接下來要掀起的動蕩。
他仍站在原地,右手懸停半空,左手緊握隨緣石片,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石片再度開始震顫,頻率紊亂,不再遵循之前的節奏。
他知道,自己說對了話,也偽裝成了它願意回應的存在。但這塊碑不會輕易吐露更多——它在篩選,也在測試。
他緩緩抬起右手,指尖再次靠近碑麵,距離縮短至半寸。
這一次,吸力沒有增強,反而減弱了一瞬,像是在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他沒有觸碰。
而是從袖中取出一片薄如蟬翼的金屬殘片,邊緣布滿鋸齒狀缺口,是他早年從一處廢墟帶回的信物。他將殘片貼在掌心,任其割破皮膚,鮮血滲出,順著指縫流下。
他低聲說道:“我帶回來了……殘令。”
話音未落,黑碑表麵的裂縫突然擴張,幽光暴漲,整個石陣的地底傳來低沉轟鳴,仿佛有某種機製被激活。
六根立柱底部開始滲出暗紅色紋路,如同血管般蔓延向中央。
路明依舊不動,指尖距離碑麵僅剩三指寬。
就在此時,隨緣石片在他掌心劇烈一震,發出第二聲鳴響——比第一聲更急,更短,像是某種倒計時的終刻。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碑內浮現出新的光字,比之前更加模糊,卻帶著明確指向:
“持令者,入塔。”
喜歡帶著截教一飛衝天請大家收藏:()帶著截教一飛衝天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