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淡,天邊泛出灰白。
路明坐在主殿案前,麵前攤著三份剛剛送來的巡查記錄。他沒有翻看,手指輕輕敲了七下桌麵,停住。窗外傳來第一聲鳥鳴,練功場依舊安靜。
文書昨夜取走了“製造混亂”的指令,計劃已經開始運轉。現在要做的,不是等敵人犯錯,而是讓他們不得不犯錯。
他起身走到沙盤前,目光落在南路廢棄糧倉的位置。那裡地勢低,背靠斷崖,外側是一片碎石坡,進出隻有一條窄道。原本是臨時儲物點,後來因水源不便廢棄。如今雜草叢生,幾間舊屋歪斜著,看起來毫無價值。
但他知道,對敵人來說,這裡會變得很有吸引力。
過去三天,空車誘餌已連續六次經過此地,每次都有修士押送,隊伍行進節奏與真實運糧隊一致。有一次,兩名護衛還在途中大聲爭執,說上麵克扣口糧,士氣不穩。這些細節都被刻意放出,傳到了外圍哨探耳中。
敵人的試探越來越謹慎。自從浮動交接令實施後,他們再沒能在固定時間發動襲擊。最近一次騷擾發生在西境鬆林,規模比以往更小,停留時間不到半柱香,連符籙都沒用完就撤離。
這說明他們在觀察,在等待機會。
而機會,必須由他親手遞出去。
他回到案前,取出一張新紙,開始繪製兵力部署圖。四支隊伍必須協同行動,不能早一步,也不能晚一步。
東線遊獵組負責切斷退路。他們擅長夜行,熟悉地形,可提前埋伏在乾涸河床下遊的亂石帶,一旦敵軍深入,立刻封鎖出口。西境哨所則要關閉山口閘門,阻止援兵靠近。北坡精銳從高地下壓,居高臨下壓製敵方陣型。最後,主營機動隊正麵推進,形成合圍之勢。
關鍵在於,敵人必須相信這是個漏洞,而不是陷阱。
他提筆寫下第一條命令:從今日起,南路巡查減少至每日一次,且固定在午時出發,讓敵方有足夠時間掌握規律。同時,撤掉糧倉附近兩座了望塔的值守人員,夜間不再點亮界碑靈燈。
第二條:運輸隊繼續使用空車,但增加一輛裝滿沙袋的假貨箱車,外觀塗上糧隊標記,由四名修士護送,行進路線臨時更改,故意繞行廢棄糧倉。
第三條:影刃班停止主動巡邏,改為靜默監聽。所有偵測石數據每兩個時辰彙總一次,若有異常靈力波動,立即上報。
做完這些,他重新審視整個計劃。
敵人依賴固定節奏,每一次行動都像按刻度行事。他們不敢久留,不敢強攻,說明背後沒有強大支援。他們的目標不是摧毀,而是消耗,是尋找破綻。
那他就給他們一個破綻。
一個看起來真實、脆弱、觸手可及的破綻。
他將四支隊伍的行動時間一一標注在紙上,計算彼此間的響應間隔。最慢的一支需要三十六息才能抵達包圍點,因此,敵軍必須在進入區域後至少停留半柱香以上,計劃才能完成合圍。
怎麼讓他們待得更久?
他想到那個右腿不便的隊員。敵方小隊中總有一個人行動遲緩,連續三天如此。如果在這個人身上做文章呢?
他寫下第四條補充指令:在廢棄糧倉內側牆角放置一枚破損的低階符籙,位置偏僻,但能被仔細搜查的人發現。符籙上留下輕微血跡,足印方向指向屋後草叢,做出有人受傷撤離的假象。
敵人若看到,必定派人查看。那個行動不便的成員很可能會被留下善後,其他人則繼續搜索。這樣一來,他們就會多停留一段時間。
時間夠了。
他把所有指令整理成一份完整方案,用玉簡封存,放在案側的木匣中。暫不下發,隻通知影刃班主官加強乾涸河床方向的監聽頻率,其餘部隊維持現狀。
不能有任何異常調動。
他坐回椅中,盯著沙盤上的南路糧倉。風吹動窗欞,一片枯葉從簷角飄落,砸在殿前石階上,碎成幾片。
計劃的名字他早已想好。
引淵。
引敵入深淵。
隻要他們敢來,就再也出不去。
他伸手摸了摸沙盤邊緣,指尖劃過南路那片區域。那裡插著一麵小小的黑旗,代表預設伏擊點。他的手指停在那裡,沒有移開。
外麵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在殿外停下。
“報——南嶺斷崖偵測石回傳波動,持續三息,強度低於預警閾值。”
他沒抬頭。
“記下時間,對比昨日數據。”
“是。”
人退下後,殿內恢複安靜。
他緩緩閉眼,又睜開。
現在,隻需要等。
等他們再一次出現在那個地方。
等他們走進他畫好的圈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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