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杜充_鐵馬冰河肝膽照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317章 杜充(1 / 1)

京峴山的鬆柏還凝著霜露,合葬大典的餘哀未散,宗穎與王棣剛送走最後一批前來祭拜的百姓,山下便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三騎快馬衝破晨霧,騎手身披驛卒的黃色披風,鬢發被汗水浸透,馬腹兩側的驛鈴一路脆響,在清幽的山穀中顯得格外刺耳。

“宗公子、王將軍,東京急報!”為首的驛卒翻身下馬,踉蹌著撲到山腳下,從懷中掏出一封火漆封口的公文,雙手奉上,“官家親下詔書,任命杜充大人繼任東京留守,即刻到任視事!”

宗穎接過公文的手指微微顫抖,火漆上的“禦印”二字鮮紅刺眼,仿佛是父親陵墓前未乾的血跡。他展開詔書,寥寥數語,卻如驚雷在耳邊炸響,一時間隻覺得頭暈目眩,扶住身旁的鬆柏才勉強站穩。

王棣湊上前看罷,眉頭擰成了疙瘩,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杜充之名,他早有耳聞,此人在滄州任上便以酷烈聞名,動輒屠戮流民,毫無治軍之才,官家竟將東京防務、宗帥畢生心血交於此等人物?

“父親屍骨未寒,官家怎能如此……”宗穎的聲音帶著哭腔,喉嚨裡像是堵著一團滾燙的棉花,“北伐大業,父親的遺願……”

王棣按住他的肩膀,指尖能感受到宗穎身體的戰栗。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宗兄,事已至此,急無益處。東京是北伐根基,我們需即刻趕回,看看杜充究竟意欲何為。”

當下不敢耽擱,王彥、楊再興留下處理陵墓後續,宗穎與王棣帶著幾名親隨,星夜兼程北上。一路疾馳,沿途所見景象已不複宗澤鎮守時的安定——黃河沿岸的哨所大多無人值守,田間的流民比往日多了數倍,聽聞杜充即將到任,不少百姓都麵露惶恐,低聲議論著“滄州屠夫”的凶名。

抵達東京時,城門處的氣氛已然不同。往日裡戍衛的禁軍將士,臉上少了幾分宗澤麾下的剛毅,多了些惶惶不安。城門內側,一群身著嶄新官服的官吏正列隊等候,為首一人身材臃腫,青黑麵皮,三角眼掃視著過往行人,正是新任東京留守杜充。他身著紫色公服,腰束玉帶,領口袖口繡著繁複的雲紋,與宗澤平日的素色官袍形成鮮明對比,身後跟著的親兵個個凶神惡煞,腰間佩刀出鞘半寸,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氣。

“這便是杜充?”宗穎勒住馬韁,目光冰冷地望著那人,“父親在時,東京官吏皆以簡樸為尚,哪有這般張揚跋扈的模樣。”

王棣低聲道:“此人素來好大喜功,又殘忍嗜殺,我們需小心應對。”

兩人剛要入城,卻被杜充的親兵攔下。“站住!新任留守大人在此,閒雜人等不得擅闖!”一名親兵橫刀擋住去路,眼神輕蔑地上下打量著宗穎身上未脫的孝服。

宗穎怒極反笑:“我乃宗澤之子宗穎,這位是王棣將軍,皆是東京留守府舊人,何來閒雜人等之說?”

杜充聞聲轉過頭,三角眼在宗穎身上一掃,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笑:“哦?原來是宗公子。令尊仙逝,本府本該登門吊唁,隻是公務繁忙,還望海涵。”他說話時語氣敷衍,眼神卻透著毫不掩飾的敵意,仿佛宗穎等人是什麼洪水猛獸。

王棣上前一步,抱拳道:“杜大人,東京防務乃國之根本,老帥生前留下諸多部署,北伐義軍也已聯絡妥當,我等願將詳情稟明大人,共圖北伐大業。”

“北伐?”杜充嗤笑一聲,猛地一拍腰間玉帶,“宗澤老糊塗了,你們也跟著糊塗?金軍勢大,我大宋自保尚且不足,何來力氣北伐?本府到任,首要之事便是整頓防務,那些不切實際的空想,都該拋到黃河裡去!”

這番話如同一盆冰水,澆在宗穎與王棣心頭。宗穎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杜充怒斥:“你竟敢汙蔑我父親!父親一生鞠躬儘瘁,隻為收複中原,你……”

“放肆!”杜充臉色一沉,厲聲喝止,“本府乃朝廷任命的東京留守,豈容你一個黃口小兒置喙?來人,將宗公子‘請’回府中靜養,沒有本府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入!”

親兵們立刻上前,粗魯地架住宗穎的胳膊。王棣正要阻攔,卻被杜充的親衛們按住肩膀,杜充冷聲威脅道:“王將軍,識時務者為俊傑,莫要自討苦吃。”

王棣怒目圓睜,手掌按在劍柄上,身旁的親隨也紛紛拔刀,氣氛一觸即發。宗穎卻搖了搖頭,沙啞著嗓子道:“王兄,不必爭執,我隨他們去便是。隻是父親的北伐計劃,你一定要設法保全。”

望著宗穎被押走的背影,王棣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杜充此舉是要架空宗澤舊部,這東京城,怕是要變天了。

果不其然,杜充到任不過三日,便在留守府大堂召開議事大會。大堂之內,宗澤生前懸掛的《北伐策論》已被取下,換上了一幅碩大的《東京城防圖》,圖上用朱筆圈出了多處要地,卻偏偏抹去了黃河以北的所有據點。杜充高坐堂上,三角眼掃過階下眾將,沉聲道:“自今日起,廢除宗澤此前所有北伐部署!黃河以北的要塞儘數撤防,所有兵力撤回東京城內,固守待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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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階下一片嘩然。嶽飛猛地站起身,抱拳道:“杜大人,萬萬不可!老帥在黃河以北經營多年,滑州、濮州等要塞互為犄角,是北伐的橋頭堡,若儘數撤防,金軍便可長驅直入,東京危矣!”

“危言聳聽!”杜充拍案而起,案幾上的茶杯被震得跳起,茶水潑灑一地,“那些要塞孤懸境外,糧草轉運困難,留著不過是浪費兵力!本府心意已決,誰敢再勸,軍法處置!”

張憲也上前一步,朗聲道:“杜大人,老帥聯絡的河北義軍已有數十萬之眾,隻待朝廷一聲令下,便可首尾呼應,共擊金軍。如今撤防,便是寒了義軍的心,日後再想收複中原,難如登天!”

“義軍?不過是些烏合之眾!”杜充冷笑一聲,眼神愈發凶戾,“本府查得,那些義軍之中混雜著不少流民匪類,若讓他們靠近東京,必生禍亂。傳令下去,凡未經本府允許,擅自與義軍聯絡者,以通敵論處,格殺勿論!”

此言一出,眾將無不心寒。宗澤生前待義軍如手足,時常親自犒賞,如今杜充卻將他們視作寇仇,這不僅是廢棄北伐計劃,更是要斷了大宋的後路。

王棣強忍怒火,上前說道:“杜大人,老帥生前囤積了十萬石糧草,存於黃河沿岸的糧倉,專為北伐所用。如今撤防,糧草若不及時轉運,恐被金軍所得。”

“糧草?”杜充眼中閃過一絲貪婪,“本府自有安排。那些糧草,一部分留作東京守軍之用,其餘的轉運至南京,以備不時之需。”

眾將一聽,頓時心中了然,所謂“以備不時之需”,不過是要中飽私囊,賞賜親信罷了。

議事結束後,杜充的政令便如雪花般下達。黃河以北的要塞守軍接到撤防命令,被迫放棄經營多年的陣地,不少將士看著親手修建的堡壘被付之一炬,忍不住放聲痛哭。河北義軍得知朝廷撤防,又聽聞杜充要捕殺聯絡使者,頓時人心渙散,數十萬義軍或四散而去,或被金軍各個擊破,宗澤耗費心血搭建的北伐聯盟,頃刻間土崩瓦解。

王棣憂心忡忡,多次試圖麵見杜充,勸說他收回成命,卻都被拒之門外。這一日,他得知杜充竟要將宗澤生前豢養的五百名忠義少年軍解散,甚至要將他們發配充軍,再也按捺不住,帶著幾名親隨直奔留守府後營。

後營之內,五百名少年軍身著殘破的軍衣,手持木槍,正圍著宗澤的靈位默默垂淚。靈位是他們私下設立的,上麵擺著一束從京峴山采摘的鬆柏枝,香火微弱,卻透著不屈的忠義。見王棣前來,少年軍統領哽咽道:“王將軍,杜大人要將我們發配到嶺南,我們不想走,我們想完成老帥的遺願,北伐中原!”

王棣望著這些稚氣未脫的少年,他們中最小的不過十五六歲,當年皆是被宗澤從戰火中救下,教他們讀書習武,視如己出。如今老帥剛逝,他們便要遭此厄運,王棣心中一陣刺痛。

“你們等著,我這就去見杜充!”王棣轉身就要走,卻見營門大開,杜充帶著大批親兵趕來,麵色陰沉得可怕。

“王棣,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闖軍營,煽動軍心!”杜充厲聲喝問,三角眼中滿是殺意。

“杜充,你不配做東京留守!”王棣怒喝一聲,拔出腰間長劍,“老帥的心血,大宋的江山,豈能毀在你手中?這些少年軍皆是忠義之士,你若敢動他們一根汗毛,我王棣第一個不答應!”

“反了,反了!”杜充氣得臉色鐵青,揮手道,“來人,將王棣拿下,軍法處置!還有這些頑劣之徒,儘數押走,違抗者,殺無赦!”

親兵們蜂擁而上,王棣奮力抵抗,爭鬥間,打倒了數百名親兵。但杜充帶來的人手眾多,王棣未帶兵刃,手無寸鐵,肩頭被一刀砍中,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衫。少年軍們見狀,紛紛手持木槍上前相助,奈何寡不敵眾,很快便被製服。

杜充走到王棣麵前,用靴尖踩著他的手腕,冷笑道:“王棣,本府念你是王荊公之後,本想留你一條性命,可你不知好歹,那就休怪本府無情了。”

就在這時,一名親兵匆匆趕來,低聲道:“大人,宗公子帶人在府門外求見,說若不釋放王將軍和少年軍,他便跪死在府門前。”

杜充眉頭一皺,宗澤雖死,但其忠義之名深入人心,東京百姓對他愛戴有加,宗穎若是跪死在府門前,恐引發民變。他沉吟片刻,冷哼道:“也罷,看在宗澤的麵子上,饒王棣一命。但這些少年軍,必須發配嶺南!”

王棣被親兵拉起,肩頭的傷口劇痛難忍,卻依舊目光堅定地望著杜充:“杜充,你今日所作所為,必遭天譴!北伐大業雖折,老帥的忠義之誌,卻絕不會消亡!”

杜充不以為意,揮手示意親兵押走少年軍。看著少年軍們被強行拖拽而出,口中高呼著“老帥千古”“北伐必勝”,王棣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身前的地麵。

接下來的日子,杜充變本加厲。他不僅廢棄了所有北伐部署,還大肆屠戮城中流民,借口“肅清奸細”,每日都有數十人死於他的屠刀之下,東京城的街道上,時常能看到被遺棄的屍體,昔日的繁華景象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森恐怖。

宗澤生前囤積的糧草,大多被杜充挪用,一部分賞賜給了親信,一部分囤積於他的私宅,黃河沿岸的糧倉變得空空如也,守倉的老兵看著空蕩蕩的糧倉,老淚縱橫,喃喃道:“老帥,您辛苦積攢的糧草,就這麼被糟蹋了,北伐……怕是真的無望了。”

河北義軍的聯絡使者,被杜充關押在大牢中,受儘酷刑,最終吐血而亡。消息傳到河北,剩餘的義軍徹底心寒,紛紛散去,隻有少數人仍在堅持抵抗,卻已是獨木難支。

王棣傷勢痊愈後,被杜充削去兵權,閒置在家。他時常獨自來到黃河邊,望著滔滔江水,想起宗澤當年在此許下的“渡過黃河,收複故土”的誓言,想起老帥秉燭疾書、連奏二十四道北伐奏折的身影,想起合葬大典上諸將“死守黃河,靜待北伐”的承諾,心中悲痛欲絕。

宗穎被軟禁在府中,每日隻能對著父親的遺像默默流淚。他看著父親留下的北伐策論,上麵的字跡力透紙背,每一個字都飽含著老帥的忠義與期盼,可如今,這一切都成了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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