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克仁的思路非常清晰。
自己出麵挑釁,讓這些道士動手!
隻要這幫牛鼻子敢動手,哪怕隻是推搡一下,他就能順勢躺到地上假裝受傷!
之後性質就徹底變了!
妖道毆打朝廷命官!毆打的還是他這個國子監祭酒,天下讀書人的臉麵!
到那時,任憑你舌燦蓮花,也百口莫辯!什麼格物大道,什麼天地真理,在“毆打朝臣”這條鐵律麵前,都是狗屁!
一瞬間,孔克仁想通了所有關節。
李善長想和稀泥,宋濂要講證據,都靠不住!
今日,他孔克仁就要自己創造證據!
他孔克仁,今天就要當這個靶子!當這個為了聖人大道、為了大明江山而舍生取義的忠臣!
他目光如電,在十幾個道士身上飛速掃過。
那個為首的劉淵然,氣質沉靜,眼神清明,是個硬茬,不好對付。
但剛才那個咋咋乎乎,滿腦子都是“九轉還丹”的年輕道士……
孔克仁的嘴角,微微挑起。
就是他了!
“妖道!”
孔克仁猛地踏前一步,中氣十足的一聲怒喝,響徹整個偏殿。
他一根手指,直直指向那個剛剛發問的年輕道士,手都在微微發抖,不知是氣的還是興奮的。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於此宮闈重地,擺弄此等惑上之物,行煉丹之妖術!”
他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吼得一愣。
那年輕道士更是滿臉錯愕,下意識地反駁:“你……你胡說!我等隻是探究丹道,何來妖術之說?”
“丹道?”
孔克仁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發出一陣乾澀刺耳的冷笑。
“好一個丹道!用劇毒之鉛汞,煉製亡國之丹藥,也配稱之為‘道’?!”
他聲色俱厲,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爾等方外之人,不思清修,反倒妄圖乾涉朝政,蠱惑君王,與亂臣賊子何異?其心可誅!”
說完,他根本不給對方辯解的機會,邁開步子,徑直朝著那年輕道士逼了過去。
那道士被他一身的官威和滿臉的煞氣逼得連連後退,臉色漲得通紅。
“你……你休要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孔克仁步步緊逼,陡然拔高音量,讓整個大殿的人都能聽見,
“怎麼?被老夫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便要動手傷人了嗎?!”
這一聲,充滿了悲憤與控訴。
跟在他身後的張柬之等一眾禦史,瞬間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個個義憤填膺。
“妖道還敢猖狂!”
“在孔祭酒麵前,豈容爾等放肆!”
孔克仁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眼底閃過一絲狠厲,趁著那年輕道士被眾人嗬斥,心神慌亂的瞬間,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道士的衣襟!
“來!你動手啊!”
孔克仁幾乎是把臉湊到了對方的麵前,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你不是要煉丹飛升嗎?來啊!今天老夫就站在這裡,讓你打!我倒要看看,是你這妖道法力高,還是我大明的王法硬!”
他十分確定,這幫牛鼻子絕對不敢在皇宮大內,當著這麼多朝廷命官的麵,動手毆打他。
但隻要對方敢推他一下,哪怕隻是一個動作!
他再順勢往地上一躺!
這罪名,就鐵證如山!
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
那年輕道士哪裡見過這種陣仗,被一個二品大員抓著領子指著鼻子罵,腦子早已一片空白,又驚又怒又是慌張,手臂猛地一抬,就要將孔克仁推開!
成了!
孔克仁心中一陣狂喜,他甚至已經準備好用一個最悲壯的姿勢倒地,然後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呼。
李善長微微皺眉,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