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親手拿起那袋鐵屑,緩緩地、均勻地,將其倒入那盛著藍色“膽水”的琉璃燒杯之中。
所有官員,無論心裡在想什麼,此刻都下意識地伸長了脖子,屏住了呼吸。
鐵屑,落入了那片美麗的藍色之中,緩緩下沉。
整個偏殿,安靜得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那個小小的琉璃燒杯。
他們都在等待。
等待著……奇跡,或者,笑話的發生。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燒杯裡,似乎並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變化。
孔克仁的嘴角,已經開始不自覺地向上揚起。
然而就在這時。
有人,發出了“咦”的一聲輕呼。
緊接著,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隻見那琉璃燒杯中,原本清澈得如同藍寶石一般的液體,其顏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變淡。
仿佛有一支無形的畫筆,正在用清水稀釋這杯中的顏料。
從湛藍,到天藍,再到淺藍……
而更加令人震驚的,是沉在杯底的那些東西!
那些原本灰黑色的鐵屑,在落入液體之後,表麵竟然開始浮現出一層……紅褐之色!
就像鐵器生了鏽。
但那顏色,卻比鐵鏽要鮮亮、純粹得多!
隨著時間的推移,杯中液體的藍色越來越淡,而杯底那層紅褐色的物質,卻越來越多,越來越厚!
“這……這是怎麼回事?”
“顏色變了!”
“看底下!那鐵屑……鐵屑好像不是鐵屑了!”
文官群中,響起了一片壓抑不住的驚呼與騷動。
他們讀了一輩子聖賢書,哪裡見過如此詭異的景象?
這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疇!
孔克仁臉上的冷笑,早已僵住。
他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裡凸出來,死死地盯著那個燒杯,嘴巴微微張開,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的大腦,再一次宕機了。
這……這不合常理!
鐵就是鐵,怎麼會變色?水就是水,怎麼會褪色?
這一定是妖術!是幻術!
朱標對周圍的騷動恍若未聞。
他等到杯中的反應差不多停了下來,便示意劉淵然上前。
劉淵然動作嫻熟地將燒杯中已經變得近乎無色的上層液體緩緩倒掉,隻留下底下那層厚厚的紅褐色粉末。
然後,他又用清水反複衝洗了幾遍,最後將那濕潤的紅褐色粉末,盛放在一個白色的瓷盤裡,端到了眾人麵前。
“諸位大人,請看。”
朱標的聲音,打破了殿內的嘈雜。
官員們蜂擁而上,圍住了那個瓷盤,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像是看什麼稀世珍寶。
隻見盤中的粉末,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溫潤的、金屬特有的光澤。
“這……這顏色……”
“是銅!是赤銅的顏色!”
一個年輕的監察禦史,家裡或許是做過相關的生意,他沒忍住,失聲驚呼了出來。
“鐵!鐵變成銅了!”
這一聲驚呼,如同點燃了火藥桶。
整個偏殿徹底沸騰了!
點石成金!
不,這比點石成金還要震撼!
這是親眼目睹,鐵,變成了銅!
大部分儒生官員的臉上,都寫滿了震驚、迷茫、不解,甚至是恐懼。
他們感覺自己苦讀數十年的世界觀,在這一刻,被砸得粉碎。
“格物……致知……”
宋濂喃喃自語,他看著那盤紅色的粉末,眼神中帶著驚歎。
這就是格物!
天地萬物之間,存在著他們聞所未聞的至理!
而在另一邊,劉淵然身後的那幾名“煉丹愛好者”道士,則是在小聲議論。
“此乃‘膽水浸銅’之法,古已有之,不足為奇。”
“是啊,曾青得鐵,則化為銅。隻是沒想到,殿下竟會當眾演示此法。”
他們的聲音不大,但在這混亂的場麵中,卻清晰地傳到了站在一旁的李善長耳朵裡。
李善長看了一眼那幾個一臉“就這?”表情的道士,又看了一眼那邊仿佛見了鬼一般的文官們,忍不住在心裡微微搖了搖頭,低聲歎息,自言自語。
“濕法冶銅……我大明每年產出的銅,至少有四五成是出自此法。”
“可笑啊,可笑。”
“這幫年輕官員,都是飽讀詩書的天下大才,對此竟一無所知,其見識,甚至還不如幾個一心求仙的方外之人。”
這位大明的左丞相,第一次,對那所謂的“聖人之學”,產生了一絲懷疑。
或許,陛下和殿下搞的這個“格物院”,真的有其深意。
朱標命人將那盤銅粉,端到每一個官員麵前,讓他們親眼過目,親手觸摸。
等到殿內的騷動稍稍平息,所有人都從那種天崩地裂的世界觀衝擊中緩過神來。
朱標拿起一小撮紅色的銅粉,任其從指間滑落。
他的目光,越過所有人,最終,落在了那個大腦一片空白,如同一尊石像般杵在那裡的孔克仁身上。
他用一種無比平靜,卻又帶著千鈞之重的壓迫感的語氣,緩緩開口。
“鐵入膽水,何以成銅?”
“此中之理,還請孔祭酒……”
朱標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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