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掉狗官之後,季言懷著一種“為民除害”後的微妙舒暢感,以及“又雙叒叕惹事了”的淡淡憂桑,重新踏上了前往河西郡的路途。
出乎意料的是,接下來的十六天,旅程變得異常順利。
官道平坦,天氣晴好,連個攔路打劫的毛賊都沒遇上。彆說之前武寧府那種“驚馬邂逅紈絝”的糟心劇情,就連尋常的車馬顛簸、風雨阻隔都少了許多。
這種突如其來的“歲月靜好”,反而讓早已習慣了麻煩體質的季言有點不適應了。
“不對勁…這很不對勁…”他坐在馬車裡,眉頭微蹙,“按照我這‘麻煩吸引器’的體質,平靜往往意味著更大的風暴在醞釀…難道前麵有埋伏?山賊?馬匪?還是更牛逼的修真世家公子哥組團來刷我?”
他坐在平穩行駛的馬車裡,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雖然算不上富庶但也還算安寧的田園風光,內心充滿了各種不科學的猜測:
“奇了怪了…這畫風不對啊?按照我的人設,不是應該走三步踩一個坑,過五裡遇一樁麻煩嗎?這都安穩多少天了?難道…是因為我在清泉縣順手鏟了個狗官,天道給我結算功德,臨時給我加了幾天‘幸運buff’?”
“不會吧不會吧?難道這異世界還真有隱藏的功德值設定?可這功德結算效率是不是太高了點?現世報也沒這麼快的吧?還是說…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前麵有更大的坑在等著我?”
“不管了不管了,苟一天算一天!能安穩到達河西郡就是勝利!”
他甚至開始有點迷信地念叨:“多謝天道老爺關照,信男季言願一生葷素搭配,隻求平安到任…”
然而,這種“疑似功德到賬”的錯覺,在車隊正式踏入河西府地界的那一刻,季言心中那點因為路途順利而產生的僥幸,瞬間被眼前的景象衝擊得粉碎。
如果說之前的旅途所見,隻是民生略顯凋敝,那麼河西府給季言的第一印象,就是——赤地千裡,滿目瘡痍。
官道兩旁,不再是鬱鬱蔥蔥的莊稼或茂密的草木,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龜裂的、如同老人皺紋般的黃土地。裂縫又深又寬,能輕易塞進一個孩子的拳頭。
稀稀拉拉的枯草耷拉著,毫無生氣,仿佛被抽乾了最後一絲生命力。遠處的山巒也是光禿禿的,裸露著灰黃色的岩石,看不到半點綠色。
空氣乾燥得讓人喉嚨發癢,風吹過,卷起地上的塵土,形成一股股小型的黃色煙柱,天地間都彌漫著一股土腥味。
放眼所及,儘是“荒涼”二字,越往前走,越是觸目驚心——
大片大片龜裂的、呈現出灰白或褐黃色的土地。田埂依稀可辨,但田地裡彆說莊稼,連根像樣的雜草都難覓蹤影。偶爾能看到幾棵枯死的樹木,如同扭曲的骸骨般矗立在曠野中,訴說著無聲的悲愴。
一些村落稀疏地散布在視野裡,大多是低矮的土坯房,許多已經坍塌,隻剩下斷壁殘垣。偶有完整的,也顯得毫無生氣,仿佛被抽走了靈魂。
“這…這就是河西府?”王瑾目瞪口呆,縱然已有心裡準備,看到這景象,臉上的興奮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震驚和茫然,“這也太…太荒了吧?”
季言也麵色凝重,沉聲道:“疏表有言,河西地瘠,多旱。隻是沒想到…竟至如此地步。”
趙謙看著眼前一片土黃的世界,不禁發問:“大哥,你說這裡的人…吃什麼呀?”
季言沒有回答,他的心在一點點下沉。他原本以為河西府隻是“比較窮”、“有點旱”,結果親眼所見的衝擊力遠超想象,才意識到他實在是太天真了!這哪裡是“有點旱”?這分明是快要被老天爺給忘了下雨這回事了!
“停車。”他忽然對王瑾和趙謙道。
馬車停下,季言跳下車,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入手是粗糙的沙礫感,幾乎感覺不到任何水分,輕輕一捏就化作了粉末,從指縫間流走。
“臥槽…”他忍不住低聲爆了句粗口,“這地…還能叫地嗎?這分明就是戈壁灘的前奏啊!”
他原本以為的乾旱,頂多是莊稼減產,河水變淺。可眼前這景象,哪裡是減產?根本就是絕收!是生態係統的崩潰!
“王瑾,趙謙。”季言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灰,“我們不直接去府城了。改道,沿著這些鄉間小路走,我要看看,這河西府的百姓,到底過得是什麼日子。”
王瑾和趙謙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沉重。他們雖然是紈絝子弟,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但並非完全沒心沒肺。眼前這赤地千裡、民生凋敝的景象,深深刺痛了他們那點殘存的良知和視覺神經。
“是,大哥。”兩人低聲應道,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跳脫。
車隊偏離了相對平整的官道,駛入了更加顛簸、也更加真實的鄉間土路。
越往裡走,景象越是觸目驚心。
他們看到了更多廢棄的村莊,看到了麵黃肌瘦、眼神麻木的村民。許多人衣不蔽體,孩子瘦得隻剩下一雙大眼睛,怯生生地躲在大人身後,看著這支陌生的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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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尚且有人煙的小村莊,季言讓車隊停下,他帶著淩霜和李修文走了過去。
村民們看到衣著“光鮮”的他們,先是畏懼地後退,眼神中充滿了戒備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絕望。
季言儘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溫和,用儘量平易近人的語氣詢問村裡的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