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好人罷了,真正到了涉及自身利益的時候,哪管彆人死活。”
“人家隻是要回自己的地而已,你們還有理了。”
……
一時間,院子裡圍攏了十來號人,都是附近聞訊趕來的鄰居,平時和沈山河關係也都還挺不錯的。此時聽說要清地,便七嘴八舌,有的訴苦,有的指責,有的乾脆就站著不說話,也有個把說公道的,隻是大多人眼神裡都帶著懷疑和抗拒。沈山河感覺自己一刹那成了人民的公敵、十惡不赦的罪人。
原本就陰沉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嘈雜的人聲和沈山河越來越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
捫心自問,不論他們的占有是對是錯,一個事實就是如果沈山河不買了這裡辦廠,他們遠了不說,幾年內依舊可以繼續得著這個“好處”。而今,這在手的“利益”眼見著沒了,誰心裡不會有點情緒。
沈山河知道,這要一個個給他們講通道理自己手中的依據確實不足。彆說地貌有了變動,就是一成不變,二維圖紙上的線條放到三維現實中來你沒有固定末變的參照物怎麼確定得了?何況這些人有的還並不是真的在乎那幾壟菜地、半間雞窩,也並非不清楚土地的所有權不在他們。他們在乎的是一種被侵犯的感覺,是對“外來者”試圖改變現狀的本能抵觸。在他們看來,沈山河這個“有錢人"買下這片破地,就是為了賺錢,而他們是“占國家便宜”,憑啥你可以拿囯家的地賺錢咱們就不能占國家點便宜?再加上王桂芳這些“牽頭人”一煽動,事情就更複雜了。
“咱們花錢買的……”
沈山河一行人確實沒想到會鬨出這麼個動靜來,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隻他老媽看著自己兒子受了委屈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剛準備說幾句便被沈山河製止了。
眾人情緒不穩的時候,無用的話隻會激化矛盾,讓事情變得更難以收拾。
沈山河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硬來肯定不行,現在時興“和諧社會”,真鬨起來,驚動了派出所或者鎮政府,對他這個剛剛起步的小老板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自己苦心謀劃才確立起來的“好人”人設即刻便會反轉。可跟他們軟磨硬泡,他們的口水能把你淹死,絕對是對付不了這些“刁鑽”的街坊的,沒有誰會因為你簡簡單單幾句話而放棄到手的利益。
“怎麼辦?”
沈山河腦海裡急速思索著。
“唯一的辦法就是拿出有力的依據?但這一步暫時走不通。那麼隻好先退求其次,先平息眾人的情緒,彆讓事情鬨僵。這是當務之急。”
沈山河的目光掃過圍著他的眾人,最後落在了王桂芳身上。他知道,隻要說服了王桂芳,其他人多半會跟著偃旗息鼓。王桂芳雖然潑辣,但在鄰裡間還是有幾分威望的,而且她似乎也算是個明白人,不像趙老蔫那樣完全油鹽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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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略作思索,沈山河讓小妮子拿來煙,親自給在場的挨個敬過去。有不抽的,客套兩句;有接了要抽的,親自點上。場上的氣氛眼見的輕鬆了些。
“王嬸兒,”
沈山河往前湊了一步,聲音不大,但很清晰。
“我知道您是大家公認的熱心腸,也是個明事理的人。我今天在這不是要為難大家,更不是要占大家的土地。您看,我買了這一攤子地,也是憑著自己一個仔一個仔攢下的錢買的,咱們也算老熟人了,我沈山河是什麼樣的人大家夥都清楚,我不偷不搶隻要該要的本屬於原來供銷社的那份,你們覺得我過份嗎?”
王桂芳雖沒接沈山河的煙,瞥了他一眼,臉上的怒氣似乎消減了一點,但還是哼了一聲:
“沈老板,話是這麼說,可這地界的事,是原則問題!不是幾包煙、幾句好話就能解決的!沒有實打實的證據材料,你是確定不了界線的。咱們沒見過世麵的人家,隻認個死理,也不是要針對你什麼。”
沈山河一看有門兒,趕緊趁熱打鐵:
“對對,我理解。王嬸兒,您看這樣行不行?咱們不著急劃界。我呢,先把地上清理一下就當搞個衛生,先不砌牆。然後,咱們找個時間,或者請鎮政府出麵,把當年的老支書、老隊長,還有了解情況的老街坊都請來,開個座談會,大家一起回憶回憶,把這地界到底是怎麼劃分的,徹底弄清楚。要是確實是我占了你們的地方,該補償的我補償!要是你們占了原來供銷社的地方,那也得講個道理,對吧?”
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
“我沈山河也不是外地人,選了這塊地投資辦廠,是想跟大家好好相處,圖個長遠發展的,何況我的廠子發展了,來來往往的農戶、老板多了,他們吃個飯睡個覺,買包煙喝口酒,這些錢大家不也跟著攢了嗎?和氣生財,不止是我也包括大家,我不想跟大家夥們鬨得不愉快,大家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為了這點事兒傷了和氣,不值當,我可以稍微的讓點步,那是念在街坊的情份上,但也請您們念在街坊的情份上,不要想著占我的便宜。您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這番話,軟中帶硬,既給了大家夥兒台階下,又暗示了自己並非可以隨意拿捏的軟柿子,同時還拋出了“找領導、找眾人評理”的殺手鐧。王桂芳聽了,眉頭皺得更緊了,畢竟當年參與修建供銷社的人還是有不少活著的。她雖然潑辣,但也不想把事情鬨大,驚動政府,畢竟自己占沒占地心裡門清,沈山河要是僵著要看她們的地契那是絕對沒有的,隻是占成習慣了突然要被收回去不止是心裡不甘心,也確有些不方便,所以能扯著些似是而非的理由小小的爭一爭也是可以的,但真鬨開了鬨大了討不了好不說隻怕還要被人戳脊梁骨。而且,沈山河提出的方案,聽起來似乎也無懈可擊,讓她一時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她沉吟了片刻,眼珠子轉了轉,對周圍還在嚷嚷的鄰居喊道:
“行了行了!都彆吵了!都圍在這兒乾啥?就按沈老板說的,拿出讓人信服的依據出來,按依據是誰的就是誰的,誰也彆想占誰便宜。都散了,散了!”
然後她轉向沈山河,語氣緩和了一些,但還是帶著警惕:
“沈老板,你說的那個座談會,我倒是會去看看。你能請來人,能解決問題,我無話可說。要是依舊解決不了,那不好意思,到時候,隻能依現在的是咋樣就咋樣,不能說是我們占著你的地方。硬要說占,咱們也是占的公家的便宜,與你沈山河無關。”
沈山河心想也隻能如此了,連忙點頭哈腰:
“哎、哎,沒問題、沒問題,我都找不到依據你們就是全占了我也沒資格說三道四。那就這麼說定了,這些街坊鄰居就麻煩王嬸去幫我說道說道,總之大家都要講個理字,也要莫傷了彼此的情份。”
一場劍拔弩張的對峙,暫時就這樣被沈山河用緩兵之計化解了,但建圍牆是勢在必行的,不止是安全問題,主要的還是要確定權屬,所以這事越早辦好越好,所謂“夜長夢多”,拖得越久越難扯清。所以目前都還隻是小打小鬨,算是一場試探,真正的較量還在後麵。他必須儘快找到當年劃界的確鑿證據,找到一個能為各方接受、又能最大限度保障自己權益的解決方案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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