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將三棱箭頭拋向空中,又穩穩接住。箭頭在火把下泛著冷光,棱線處還沾著未擦淨的銅綠——那是今早試射時,穿透秦軍甲胄留下的痕跡。
“陛下,樗裡疾帶了秦國布防圖求見。”史厭的聲音從帳外傳來,帶著難掩的急促。
姬延將箭頭揣進袖中,指尖在案幾上敲了敲:“讓他進來。”他瞥了眼牆上的羊皮地圖,陽城到洛陽的路線被紅筆圈了三個點,每個點旁都標著三棱箭的符號。
樗裡疾進來時,袍子上還沾著雪,行禮的動作比昨日更顯佝僂:“周天子,這是秦國函穀關到鹹陽的布防圖,老臣已在險要處做了標記。”他將一卷竹簡遞上,雙手還在微微發顫。
姬延展開竹簡,目光掃過那些朱砂標記,突然笑了:“樗裡疾大人倒是懂事。隻是——”他指尖點在“藍田大營”的位置,“這裡的守軍數量,怕是不對吧?”
樗裡疾臉色一白:“老臣……老臣記錯了?”
“記錯?”姬延將箭頭從袖中甩出,釘在竹簡旁的木柱上,箭尾嗡嗡震顫,“前日我親衛營截獲的秦軍信使,說藍田大營增了五千銳士。你當我周室的探馬是擺設?”
樗裡疾額頭冒汗,“噗通”跪下:“周天子恕罪!是……是老臣怕您趁機攻秦,才少報了數目。”
“我若想攻秦,”姬延俯身捏住他的下巴,聲音壓得極低,“現在你脖子上的血,該順著這箭頭往下淌了。”他鬆開手,將布防圖扔回給樗裡疾,“三天內,把增兵的名冊交上來。另外,告訴秦國新君——想取回秦武王的屍身,用河西之地來換。”
樗裡疾連滾帶爬地退出去時,史厭忍不住道:“陛下,河西是秦國糧倉,他們未必肯……”
“他們會肯的。”姬延走到帳外,親衛營正在雪地裡操練,三棱箭穿透靶心的悶響此起彼伏,“秦武王暴亡,諸公子必爭王位。此時周室若以‘主持喪儀’為名駐軍函穀關,他們連內鬥都得掂量掂量。”他接過親衛遞來的強弩,拉弦上箭,瞄準遠處的銅鐘。
“嗡——”
箭頭擦著鐘沿飛過,帶起的勁風讓鐘發出悠長的鳴響。親衛們齊聲喝彩,姬延卻盯著箭杆上的刻痕——那是他昨夜親手刻的十字,此刻正隨著箭杆的震顫微微發亮。
“史厭,”他突然開口,“傳我令,親衛營分三隊:一隊守洛陽太廟,二隊去陽城押解秦軍家眷,三隊……”他頓了頓,箭頭指向西方,“去函穀關‘吊唁’。”
三日後,函穀關下。
姬延勒住馬韁,看著關樓上飄動的秦旗,嘴角勾起冷笑。親衛營舉著“周”字大旗,隊列裡夾雜著幾十個“自願”隨行的秦軍家眷,其中就有那批在陽城“崴腳”的弓弩手。
“周天子駕臨,為何不開關迎接?”史厭對著關上大喊,聲音在穀間回蕩。
關樓上的秦軍守將探出頭:“未有王命,恕難從命!”
姬延抬手示意史厭退後,親自上前一步:“我帶了秦武王的靈位,你們也不讓進?”他揮了揮手,親衛抬出靈柩——其實裡麵裝的是塊刻著秦武王名號的木牌,“還是說,你們想讓天下人罵秦國不忠不孝?”
守將臉色變幻,正猶豫間,身後突然傳來喧嘩。姬延眯起眼,看見關樓側麵的山道上,一隊秦軍正押著個披頭散發的人往關口走。那人穿著王袍,看著竟有幾分像秦武王。
“是嬴稷!”史厭低呼,“秦武王的弟弟,聽說被擁立為新君了!”
姬延握緊了腰間的王印,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他看著嬴稷被推上關樓,看著守將對著新君跪地行禮,突然笑出聲——來得正好,新君登基,總要做點“示好”的事穩固人心。
果然,嬴稷站穩後,對著關外喊道:“周天子遠來辛苦!孤……朕,這就開關迎靈!”
吊橋緩緩放下時,姬延注意到秦軍的甲胄比布防圖上畫的更精良,甚至有幾個士兵手裡握著鐵劍——看來秦國的冶鐵術比他想的要進步。他碰了碰親衛腰間的三棱箭,低聲道:“箭上弦,見機行事。”
進入函穀關的瞬間,姬延突然勒住馬。關道兩側的山壁上,隱約有反光閃過——是埋伏的弓箭手!他猛地揮臂:“左拐!”
親衛營訓練有素,瞬間變陣,將家眷護在中間。幾乎同時,箭矢如雨般落下,卻大多射在了空處。姬延翻身下馬,躲在巨石後,抽出戰術匕首割斷箭杆,發現箭頭竟是鐵製的。
“秦軍有鐵箭!”他對著對講機——其實是根兩端包銅的竹筒——大喊,“一隊掩護,二隊帶家眷後撤,三隊跟我上!”
親衛營的三棱箭精準地射向山壁,慘叫聲接連響起。姬延抓住機會,帶著三隊親衛衝上左側山道,匕首割斷兩個秦軍的喉嚨時,他注意到對方的靴底沾著河泥——是從上遊繞過來的伏兵。
“陛下!嬴稷跑了!”史厭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姬延踹開身前的秦軍,探頭望去,果然看見嬴稷的車駕正往關內疾馳。他咬了咬牙,從親衛手裡奪過強弩,瞄準車駕的車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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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
三棱箭穿透木輪的聲音格外清晰,車駕猛地傾斜,嬴稷從車裡滾了出來,摔在雪地裡。
姬延衝下山道,踩住嬴稷的後背,將王印按在他臉上:“新君陛下,這關,你打算怎麼賠?”
嬴稷掙紮著抬頭,眼裡滿是驚恐:“你……你想怎樣?”
“很簡單。”姬延蹲下身,聲音輕得像耳語,“河西之地,還有你手裡的冶鐵秘方。”他拍了拍嬴稷的臉,“不然,我就把你哥哥舉鼎暴亡的‘真相’說出去——比如,他是為了搶周室的鼎才被砸死的。”
嬴稷的臉瞬間慘白。
半個月後,洛陽太廟。
姬延看著工匠們將河西之地的地圖刻在鼎身,取代了被鑿掉的饕餮紋。史厭捧著新鑄的“周”字王印進來,臉上帶著喜色:“陛下,秦國的冶鐵工匠到了,還帶了十車鐵礦石!”
姬延接過王印,與懷裡的秦武王王印並排放在一起。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將兩個印璽的影子疊在地上,像極了正在角力的兩隻野獸。
“史厭,”他突然開口,“你說,等這鼎刻滿了地圖,天下人會不會忘了,它原本是秦國想搶的東西?”
史厭愣了愣,隨即笑道:“他們會記住,是周天子把它變成了周室的鼎。”
姬延拿起一支三棱箭,輕輕刮過鼎身的新刻痕。鐵屑簌簌落下,像極了前世靶場上的硝煙。他知道,這隻是開始——函穀關的鐵箭,嬴稷的眼神,還有工匠們偷偷議論的“新法冶鐵”,都在告訴他,接下來的路,隻會更難走。
但難走,才有意思。
他將箭頭對準鼎身的“西”字,猛地刺下——不是破壞,而是在旁邊刻了個小小的十字。
這是他的標記,也是給這個時代的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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