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碎夕陽的餘暉,在空曠的官道上揚起兩道煙塵。
張玄德和李慕白一路疾馳,直到天色徹底暗沉下來,星鬥初現,才在一處岔路口勒住了韁繩。
前方不遠處,一座廢棄的荒廟孤零零地矗立在路邊的土坡上,廟牆傾頹,瓦礫遍地,在暮色中顯得陰森破敗。
“天色已晚,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今晚就在這廟裡將就一宿吧。”李慕白看了看天色,又掃了一眼荒廟,聲音平淡地說道。連續趕路,他臉上的疲憊之色更濃,但眼神中的死寂似乎被一種麻木的堅韌所取代。
張玄德自然沒有異議。
兩人將馬匹拴在廟外一株半枯的老槐樹下,喂了些草料,然後小心翼翼地推開那扇吱呀作響、幾乎要散架的廟門,走了進去。
廟內比外麵更加破敗,蛛網密布,灰塵積了厚厚一層。
供奉的神像早已坍塌,隻剩下一堆殘破的泥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黴味和塵土的氣息。好在廟頂還算完整,能遮風擋雨。
兩人找了一處相對乾淨、背風的角落,清掃出一塊地方,鋪上隨身攜帶的簡陋氈毯。
李慕白從行囊中取出火折子,點燃了一小堆撿來的枯枝,橘黃色的火苗跳躍起來,驅散了部分黑暗和寒意,也給這死寂的荒廟帶來了一絲生氣。
圍著篝火坐下,李慕白默默地從乾糧袋裡拿出兩塊硬邦邦的餅,遞了一塊給張玄德,自己則就著水囊,小口小口地啃了起來。
他吃得很快,似乎隻是為了補充體力,臉上沒有任何享受的表情。
張玄德接過餅,也默默地吃著。餅很乾很硬,噎得他直伸脖子,但他沒有抱怨。
他知道,比起李慕白心中的苦,這點口腹之苦根本不算什麼。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隻有篝火燃燒的劈啪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狼嚎,打破這夜的寂靜。
最終還是張玄德忍不住,輕聲開口道:“李兄,關於陳望……你覺得他現在最有可能在哪裡?”
李慕白咀嚼的動作頓了一下,眼神在跳動的火光中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他咽下口中的食物,喝了口水,才緩緩道:“兩種可能。其一,如慕容師兄所探,他被鎮北將軍府秘密關押,作為人質或籌碼。其二……”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他或許……已經死了。趙乾最後那一掌,狠辣無比,他本就重傷在身,生還希望渺茫。”
張玄德心中一沉。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李慕白如此直白地說出來,還是感到一陣難受。
陳望這個人,亦正亦邪,心思難測,但他最後拚死示警的舉動,讓張玄德無法將他單純地視為敵人或棋子。
“那……我們到了涿野郡,該從哪裡入手調查?”張玄德追問道。
李慕白抬起頭,目光透過破敗的窗欞,望向外麵漆黑的夜空,仿佛在回憶什麼:“涿野郡是邊境重鎮,龍蛇混雜。鎮北將軍府勢力龐大,但並非鐵板一塊。郡守府、地方豪強、江湖幫會,各有盤算。陳望是聽風者,消息靈通,他若活著,最可能被關押在將軍府的地牢,或者……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據點。若他死了……”李慕白的語氣帶上了一絲冷意,“屍首要麼被處理掉,要麼會被用來做文章,引誘我們上鉤。”
他轉過頭,看向張玄德,火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陰影:“所以,我們此去,風險極大。很可能從一開始,就踏入了彆人設好的圈套。”
張玄德握緊了拳頭,堅定道:“即便如此,也要去!不查個水落石出,我心難安。而且,玉兒姑娘的師門……”
提到李玉兒,李慕白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他猛地彆過頭,打斷張玄德的話:“玉兒的事……暫且不提。”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顯然依舊無法平靜麵對。
張玄德識趣地閉上了嘴,心中暗歎一聲。他知道,這道傷口太深,需要時間。
就在這時,懷中的青銅片忽然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震顫!不再是之前那種溫和的共鳴或警示,而是一種帶著冰冷殺意的、仿佛被毒蛇盯上的悸動!
幾乎在同一時間,李慕白也猛地抬起頭,眼中精光一閃,低喝道:“有殺氣!小心!”
他話音未落,廟外突然傳來幾聲尖銳的破空之響!數點寒星穿透破爛的窗紙,向著篝火旁的兩人激射而來!是淬毒的弩箭!
“趴下!”李慕白反應快如閃電,一把將張玄德按倒在地,同時桃木劍瞬間出鞘,在身前劃出一道圓弧!青光閃爍,叮叮當當一陣脆響,將射來的弩箭儘數擋下!
張玄德驚出一身冷汗,若非李慕白警覺和青銅片預警,他剛才恐怕已經中箭!
“什麼人?!”李慕白持劍護在張玄德身前,對著廟外厲聲喝道。
廟外傳來一陣囂張的獰笑,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將小小的荒廟團團圍住。
“嘿嘿嘿,終南山的小道士,嗅覺倒是靈敏!可惜,晚了!”一個粗嘎的聲音響起,伴隨著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廟門外影影綽綽的身影。為首一人,身材精瘦,眼神凶狠,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的刀疤,正是當初在涿縣集市警告過張玄德、後來又在山道追擊他們的那個黑蛇幫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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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後,跟著十幾名手持鋼刀、勁弩的黑衣漢子,個個麵露凶光,殺氣騰騰。
“黑蛇幫!”張玄德心中一凜,沒想到這些人陰魂不散,竟然在這裡埋伏他們!
刀疤臉頭目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鋼刀,目光貪婪地掃過張玄德和李慕白,最後定格在張玄德身上:“小子,沒想到吧?爺爺我早就料到你們會走這條路!把東西交出來,饒你們不死!否則,今晚就是你們的忌日!”
他口中的“東西”,顯然是指星軌圖和青銅片!